裴熙川心中的气一下没顺过来,他拿木清辞没办法,便将目光放在沈榭身上,在看到沈榭嘴角的笑意后又收回了视线,这两个人沆瀣一气,沈榭是指望不上了。
沈榭笑着起身,“你们聊,我先回一趟天玄司,陛下应会召我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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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翰思一听到宣宁帝召见就立即过去了,看到上面端坐的宣宁帝,郑翰思恭敬行了个礼,宣宁帝抬手让他起身,一脸愁绪道:“郑卿,你可听说了衢州行宫被毁一事?”
“臣自是听说了,”郑翰思道。
“如今已非雷雨季,不但衢州行宫遭遇雷击,而且连着下了一宿的大雨,这是为何?”
郑翰思抬眼看向宣宁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等事几百年前也发生过,只是......”
宣宁帝皱起眉头,不耐道:“有什么你直说便是。”
郑翰思颔首,轻声道:“臣曾在古籍中看到过一篇传闻。”
宣宁帝盯着郑翰思的脸,等着他的下文。
郑翰思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几百年前,统治者治下昏庸,一对兄弟揭竿起义,推翻了当时的皇朝,因先前两人起兵之时,在前线厮杀的都是弟弟,故而弟弟的名声比兄长的更盛,然而弟弟却坚持扶兄长登基,建立了大夏朝,他自己则封王守一方疆土。”
“然而,共患难的兄弟却没办法共享安稳的江山,在外患平定之后,弟弟在身边之人的蛊惑下,渐渐不忍屈于人下,生了反心,兄长察觉后提前布局,弟弟谋反失败,被判了斩刑,多年后,兄长想到了之前两人并肩作战的那些日子,十分怀念,便下令让工匠为弟弟修建陵寝,陵寝修建到一半,却在一日夜间被雷击中起了大火,无论雨势多大,火始终不灭。”
第94章 险棋这招虽然险,但好在最终还是赢了……
大夏开朝皇帝的事宣宁帝自是知晓的,但是修建皇陵这件事宣宁帝却闻所未闻。
郑翰思停了一下继续道:“那日夜间,天上星辰时而黯淡时而闪耀,珏阳星紧靠月亮,泉星与之相悖,昨日夜间也是这等星象,但是陛下并未下旨修建陵寝,故而臣就没有禀报。”
说完,郑翰思又立即补充:“不过这段时间臣偶感风寒,时常出现头昏眼花的症状,兴许是臣看错了,行宫无端被雷击中,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陛下可派人去详查。”
宣宁帝目光一凛,直直看着郑翰思,问:“你说的这件事朕也有所耳闻,但是史书中并未记载修建陵寝一事。”
郑翰思明白宣宁帝在怀疑什么,立即道:“史书中确实没有 ,但是钦天监有关星象推测的书籍中有所记载,陛下若是感兴趣,臣回去便找出来给您送过来。”
宣宁帝捏了捏眉心,“雨势多久会停?”
“大概要到晚间了。”
“行,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行宫的事朕已派人去查,郑卿若是病了,可要记得好生休息。”
郑翰思立即会意,“多谢陛下关心,臣告退。”
郑翰思离开后,宣宁帝又收到了梅敬先传来的第二封信。
他沉默的坐在桌前,仔细思索郑翰思方才的那番话,自古以来,史书怎么写,那是由活着的人决定的,因此史书上面的事情未必就是真实的,如若郑翰思方才所言是真,
这雷击便是......
宣宁帝从袖中拿出来一个紫金色的荷包攥手中,一打开,里面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平安符。
他在临越为质的第八年,临越突逢瘟疫,都城中也不小心染上了几例,那时候的南靖势微,在临越压根没有人把他这个南靖质子放在眼中,甚至有不少人想要他的命。
不知道是谁将他的茶盏换成了染了疫病之人用过的,让他也染上了瘟疫。
临越国君也只是做做面上的功夫,随意指了一个太医过来看看,后来就将他丢在宅中不闻不问,慢慢等死。
消息不知道怎么被传到了南靖,长平长公主找了一个医者暗中去往临越为他医治,那名女医不眠不休的守了他七日,待他醒来后就将这个平安符交给他,神情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殿下,这个平安符是公主亲自去求来的,又在佛前祈祷了半月之久,让草民交给您,希望能佑您远在异国他乡平安无虞,公主还说,让您再忍耐些时日,她一定会亲自前来迎您归朝。”
因着这一诺,宣宁帝又在临越苦苦支撑了十来年,这才等来她。
他将平安符紧紧贴于胸前,喃喃道:“阿姐,这是你在怪我吗?”
所以连我为你修建的陵寝都不愿要。
“陛下,昭国公到了。”
刘喜的声音拉回了宣宁帝的思绪,他将护身符收好,这才出声:“让他进来。”
沈榭进殿后本欲先行礼,宣宁帝却直接让他免了,半句废话都没有,直接问:“我让你去查泉州的事查的如何了?”
“与武安侯在信中与陛下说的大差不差,景王殿下找到的人证,在半路上被人杀,天玄司的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宣宁帝冷哼了声,“你这消息倒是够灵通的。”
沈榭扯唇笑了笑,“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陛下不就该怀疑臣这天玄司就是一个空拿俸禄,没什么本事的一群饭桶了。”
宣宁帝懒得同他贫嘴,“这件事你就暂且别管了,青州一事牵连到了瑄王,这件事是你一手查办的,后续收尾自然也该你来。”
“是,”沈榭拱手道,“臣定会为瑄王殿下洗脱冤屈。”
从紫宸殿出来时,沈榭就已经基本上明白了宣宁帝的意思,木清辞这招虽然险,但好在最终还是赢了。
宣宁帝忌惮太子,所以他们当众把瑄王也拖下水,让他知道,瑄王一个人不足以牵制住太子,因此他的心中肯定会有所动摇。
宣宁帝心中最为在意的事始终是安王之死是否是吴王所为,他们便捏造了一出景王重伤寻到证人,让他怀疑这件事究竟真的是吴王作为,还是太子蓄意栽赃陷害。
最后郑翰思由行宫被雷击引出大夏朝的事,激发宣宁帝心中的愧疚,让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多了几分怜悯。
证人一事纯属是他们捏造的,宣宁帝只要想查,一定会找到其中漏洞,但只要他心中有想要保吴王的心思,就不会去深究这件事,
那么这个已经死掉的证人,便可以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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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奕回去之后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将这件事想明白,他有些遗憾的摇头,“本以为这次能够一箭双雕,谁曾想,还是被老二躲过一劫。”
“皇兄,如今行宫被毁了,那我们该怎么办?”秦恒这些年看到父皇和皇兄之间的暗流涌动,也深知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