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鸮的脑袋上,蹭蹭蹭冒出三只小灰鸮的脑袋。
“红枣,杏仁,豆沙!”解离之翻身跃上,抱住了三只小灰鸮,故作生气:“怎么又背着我偷偷吃胖啦!”
说起这三只小妖鸮,却也是颇有来历。
一年前,已拜云沉岫为师的解离之,在师尊的帮助下结了金丹。
他结了金丹,十分兴奋,嚷嚷着说自己修炼有成,非要去人间历练。
云沉岫默然半晌,如他所愿。
云沉岫从葛术那里随意挑拣了个委托给昆仑的除妖任务,带解离之下了离恨天。
重元一年,鬼阎罗已登基一年,中原百姓惶惶不安,对于边疆妖族侵略,鬼阎罗的态度更是暧昧不明,导致边城常有妖物作乱。
解离之在昆仑修学三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以及“既妖必祸”的观念亦是深入本心。云沉岫说要带他除妖,他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云沉岫带他来到了边城的一个小村。
这村庄依山傍水,田野四合,远处十万伏龙山跌宕迭起,近处则有一片巨大的淡水湖。
时值春日,湖面刚刚解冻,青灰色的湖面映着湛蓝的天空和游丝般细细的浮云,微风偶尔吹过,在平滑的湖面荡起褶皱般细腻的涟漪,湖岸处则浮动着一些未曾完全融化的湖冰,层叠如灵芝,反射着彩虹般的日光。
湖滩是一片湿地,有解离之不认识的候鸟在湿地上用尖尖的喙捉虫子吃。
解离之惊叹道:“好漂亮的湖!”
“仙长!”
村长操着一口地方方言,把千里迢迢而来的他们殷勤地请进内室招待。
村长家在整个村子算是弄得不错,但在解离之眼里,无论是沾着泥的凳子,还是摆满酒菜的油腻腻的木头桌,又或者是砌着土砖的地面,实在破落。
他不是很想坐下,是以下意识地把求助的视线投向了云沉岫。
然而白衣的仙人并不介意这些,掸了掸衣袖,神情淡然地坐下了。
他们到这儿来,为了不打草惊蛇,云沉岫自然是换了昆仑道长的白衣,而解离之的绿瞳也用身外身化成了黑色,面容也稍稍做了些更改。
然而即便乔装易容,两个人浑身的气度也非同寻常,至少村长觉得自己家这破落地儿真不适合招待这仙人似的清俊道长和少年,但这已经是他们村子里最体面的房子了。他咳嗽一声,“我去厨房看看菜弄好了没有。”
解离之嫌地方脏,站在桌子旁边,发自内心地感叹一声:“师尊您坐这儿,真是蓬荜生辉啊!”
云沉岫没对他的话发表任何看法,只是顿了顿,随后微微抬头,望向他身后。
解离之一回头,就看见了站门口,端着肉菜面无表情的村长。
“……”
“……”
他在村长的视线下,缓缓地坐下了,他视线落在村长带来的肉菜上,好似从未见过这足足有六个拳头大的鸡腿似的,嘴上说:“师尊,我齐语方面,实是学艺不精……”
云沉岫的视线也落在桌子中央的肉菜上,眉头微微蹙起,语调偏偏不咸不淡:“何必妄自菲薄。”
从不妄自菲薄的解离之在村长的注视下,背后汗水涔涔。
解离之咳嗽两声,又嘿嘿一笑,拿筷子夹了最大的一块肉,缓缓放云沉岫盘子里:“师尊说得极是,但话本上都说,行走江湖,谨言慎行才是,师尊您先吃罢……”
云沉岫没动盘子里的肉,对村长道:“小弟子年幼,没下过山。见笑了。”
“没事没事。”村长讪讪笑笑,“地方儿确实旧,本来种着田,做点儿小生意,村子生活也不错的,谁知道……”
他愁色渐渐上了眉头,“前些年朝堂动荡,怎么交税,新皇也不给个说法,这个时段儿,生意也不好做了……”
他话说的含糊,只是语气多带着无奈和叹息,到底埋怨诉苦也没用,是以略过了这节,转而说起了正事儿,“这些日子村子里一直有人失踪,不知道怎么个事儿,查也查不出来,怀疑是妖物作祟,所以想请昆仑仙长过来瞧瞧。”
解离之在那一边听一边啃肉腿,这肉也又干又硬又柴,也不好吃,但他赶路过来,又确实是饿了。
虽然他化了金丹,但还不能完全辟谷,是以勉勉强强,也吃了半个腿,肚子填了填,再吃却是吃不下了,他埋怨道:“这什么肉呀,好难吃……”
村长神情微凝,略有闪躲,含含糊糊道:“家里畜养的山鸡……”
解离之也没多想。只是饭毕,解离之发现,他夹到师尊盘子里的肉,师尊果然一点也没碰。
毕竟仙人天生辟谷,从拜云沉岫为师以来,解离之就没见他入口过什么东西。
解离之十分的羡慕。当仙人,能长生不说,还可以一直不吃不喝,多好呀。要是他能不吃不喝,就不必吃这难吃的山鸡肉了。
“今天太晚了。”云沉岫淡淡道,“明日再查。”
村长连连点头:“是,是,道长说的是。”
村长家里没有空房,把他们安排到了村民家,解离之迫不及待的走,却一下撞到了突然停下脚步的云沉岫背后。
解离之:“……师尊?”
却见白衣的道长安静地望着村长门口。
解离之顺着云沉岫的目光望过去,月色浅浅,只见村长屋檐下,有个被捅坏的燕子泥窝。
“……”
看着燕子窝,解离之一时出神。
他想起来在长安的时候,他跟燕琢俩人从国子监一起翻墙逃学,他坐在燕琢肩膀上,捅烂了太子太傅家门口的燕子窝。
燕子窝在大齐是吉兆,太子太傅这种极其注重规矩世家更别说,一个燕子窝,那可是恨不得供起来,逢人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