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原这会已经睡了过去,暗室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他起初一心等着戚少臣的动作,后来久久等不到,精神便愈发困倦。
他睡饱了醒来,依旧是在这小隔间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暗室模糊了他对时间的感知,钟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戚少臣到底还在不在,甚至他的思维都在这样的环境中变得缓慢,清醒了没一会,就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钟原突然发现暗室里出现了光,随后,他发现手脚被解开了。
长时间被禁锢的手脚失去直觉,解开后身体完全稳不住。钟原像一旁倒去,但身体并未落地,而是被人接住了。
戚少臣抱着钟原出去,把人放到床上,帮忙按摩四肢。
按了好一会,钟原才恢复知觉,一脚把他踹开:“没有下一次了。”
“没了没了,以后再不玩。”戚少臣心里自责的很,凑过去抓住他的脚:“嫂嫂要是不解气,就再踹几下。”
小叔变心了怎么办
朱船长的目的地比钟原他们更近,但他有心来维护与戚少臣的友谊,所以特地派了条小船把两人送到荣县。
船靠岸时是下午,戚少臣没住家里别院,而是选择了一家与戚家无关的客栈,修整一晚,第二天先送钟原去庄子,随后戚少臣才带着崔慎回家。
路上,崔慎驾着马车,戚少臣原本是坐在车里的,但是没一会就出来了,跟崔慎一起坐在车头。
崔慎有些惶恐:“外面灰大。”
戚少臣摆摆手:“呛不死我。”
他看起来心情不佳,崔慎看了眼,明智的闭上嘴,专心赶车。
戚少臣也没有跟人吐露心事的习惯,一路沉默看着风景,快到家的时候又主动回了车里。
戚家,早在半个月前,戚少臣中状元的消息就传了过来。戚老爷高兴地晕了一回,醒来后便整天巴望着儿子能回来,他才好开祠堂,祭祖先,造牌坊!
戚老爷连建牌坊的地方以及匠人都找好了,就差个儿子,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儿子归家。
他急的不行,恨不得上京城看看怎么一回事,又胡思乱想,忍不住猜儿子会不会在回来的路上出了意外。
越想越焦急,满腔高兴大半化为担忧。
这天他又在家里叹气,突然看管家兴奋地跑进来禀告:“老爷,少爷回来了!”
“是吗?!”戚老爷快步走出门,走了两部一拍手,又退了回去,脸上笑出褶子,嘴上抱怨:“考完试这么久了才回家……”
戚少臣一到家,戚家的庆祝活动就可以开启了。戚老爷大手一挥,决定办三天的流水宴。第二天戚氏一族就开了祠堂告祭祖先,把这个好消息报了上去,同时重新修改了族谱,并在祠堂里挂上进士及第的烫金牌匾!
开祠堂之后就是立牌坊,牌坊暂时还没做好,需要等一段时间。等待的时候戚少臣也闲不下来,他有忙不完的社交活动。从县令到以往一起在学堂读书的同学,来的人络绎不绝。
有些来拉关系,有些想请他指点文章。还有村长找过来,想在村子里办一所村学。
戚少臣耐心与人交流,没表现的多张扬,也没传出类似眼高于顶的评价。
相反,因为是荣县多少年来出的第一个状元,县里的人几乎把他给神话了,他有一次出门,竟然发现有人带着自家孩子到戚家外头上香,说是要沾一沾文气。
朝廷给新科进士的假期有限,按路程远近,戚少臣能得两个月左右的假。
除去往返的时间,他在家呆了大半个月,就要准备离开了。
戚老爷有点舍不得,儿子这一走,怕是好几年都无法回来。但万事有舍有得,他儿子出息,现在戚老爷走出去看谁都是挺直腰板的,要是让戚少臣不去当官在家呆着,他还不愿意呢。
临行前一天,戚老爷又给戚少臣塞了几千两银票:“都说京城居大不易,你身上多带点钱,缺什么直接买,别舍不得。”
戚老爷是当着戚太太面塞的。看丈夫给出那一沓银票,戚太太面皮一抽,突然开口说:“二郎也该娶亲了吧。”
戚少臣岁数不大,明年才及冠。
前朝末年因为年年战乱与天灾,人死了太多,于是到本朝立国时,太祖就规定了女过十四,男过十六就必须要成亲。
但如今天下承平已久,早就不像刚开国时那么缺人,朝廷对百姓的婚假管的也越来越松。女子通常十六以后才嫁人,男子二十多岁娶妻也正常,甚至有些大家公子不愿束缚,拖到三十多没正妻也是有的。
戚老爷之前一心点击儿子考科举,还没想到这方面,被戚太太提了一嘴,就问道:“我听说考中进士会被大户人家榜下捉婿?”
戚少臣目光一顿,笑着说:“前朝这么做比较多,本朝倒是比较少见。”
“那你的老师就没提?”
在如今,正经拜的老师和父亲是差不多的,戚老爷理所当然的觉得崔大人应该操心戚少臣的婚事。毕竟他一个只是一乡绅,去哪找能配得上儿子的人呢?
“老师让我专心学问。”
“哎,那你回去问问。”戚老爷咂了一声:“你以后走仕途,找个贤内助也很要紧。”
戚太太突然说:“我听说咱们县令带来的是个妾。”
戚老爷没懂:“怎么?”
“县令的正头夫人留在老家服侍爹娘,上任就带了两个妾。”戚太太叹气:“我倒不求着儿媳妇服侍,就是觉得二郎走了,以后家里就我们两个,空落落的。”
戚老爷:“这不是没办法嘛?”
戚太太目光一闪:“不如就让二郎先在家成亲,往后媳妇留在家里,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咱们家就热闹了。”
戚老爷有些意动,但很快就拒绝了:“咱们这谁能配得上二郎?你要是想抱孙子,大不了让二郎以后多生几个,送两个回来。”
戚太太见提议不成,脸耸拉下去,满脸愁苦。
自从戚少荣死后,戚太太的面貌就发生了变化,老了很多,总是满脸苦意。
戚老爷不爱看妻子这张苦瓜脸,日常都不去她房里,今天还是对方主动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