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现在有了值得认真的人。”笑了笑,男人续道:“那时候谈分手什么的,数你答应得最干脆……说是‘只要你手上的戒指就好了’。说实话,还真有点受伤呢。”

“……”

“果然你的心里面,还是不会对任何人有什么感情吧。”感慨一般地叹了口气,男人微笑着打量起他身边的秦观:“其实,你也该认真一回的。”

“我……”他紧握的双手要把衣摆撕裂,忍无可忍,又后退了一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这样的人。

其实想拼命地摇头,其实在想要呐喊一般地通通否决。

但是说不出口。完全说不出。

他是洛绎啊,这件事多么好笑。

他的行为根深蒂固,他总是容易寂寞和空虚,他在别人眼中,天生是放 荡到骨子里,除了上床什么都不想……

没人愿意相信他只是太害怕。

害怕自己的认真会吓走那个真正喜欢的人,害怕他们之间连发泄欲望的纠葛都被斩断。他会一直伪装着不在乎,一直扮演着床伴的角色……通通通通,都是因为害怕。

他以为那个男人没有心,不会对任何人认真,但是,他却被狠狠地抛弃了。

干脆就假戏真做,把那个放 荡的洛绎演绎到灵魂深处,那之后他愈加不节制自己的行为……反正他也确实需要安慰。

分手答应得那么干脆,难道就不可以吗?他没勇气不去压抑自己的感情,难道就不可以吗?

他没有自信,做不到把最后的骄傲也践踏成一地碎屑,难道……就真的这么不可以吗?

而那个他真正喜欢过的人,经过了两年的时间……却还是不知道他当时究竟有多么的疯狂和真心实意……

洛绎微微仰脸,把戴了尾戒的手藏在背后,定定看向面前温秀微笑的男人。

“……不好意思,这就是我啊。”终于,他淡淡答了一句。

秦观斜眼看向他。

他只觉得自己的牙床都快要被咬出血来,却还要专注于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带笑说这种话来:“对什么事都不会上心,玩了就扔……也没有所谓的私人感情……这些,你最知道的,是吧?”

“大概吧。”男人淡淡笑着回过身去:“不得不说,在定力这方面,我比不过你。”

“是喔……不光没有你,没有任何一个人,我都能活得很好。”笑容在脸上僵成一滩虚假的粉末,简直快到极限:“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秦观站在旁边一语不发,深黑色的双眸里,微微眯起一丝危险的黯沉。

18

之后那个人怎样告辞、怎样离开,在脑海里都是乱糟糟的一团。

谁说两年足够击溃记忆最后的防线,谁说感情这种东西,是会被时光越冲越淡……

如果这样的话,一直舍不得摘下来的尾戒,又算什么呢?

如果只是为了证明曾经的心动,在海滩边下意识地接近与那个人长得相似的秦观,又算什么呢?

顿时觉得自己悲哀到无药可救。

……真是差劲到家了。

顺着路灯边的标杆慢慢滑坐到地上,少年金色的头发凌乱地搭在细瘦臂弯上。

耳垂上银色的挂饰,因为身体的挪移而细微地抖动开去。

空无一人的街道里,迎头罩下来的阴影感特别分明……他心底一惊缓缓抬头,一直沉默着的秦观,已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眼前。

“……不准备解释一下?”他从没听过男人如此冷淡的声音,好像穿透了纷飞的大雪,把什么都冻结得干净。

“解释什么?”他不禁又悲凉又好笑:“你都看到了,我就是他说的这种人。”

秦观深吸一口气,淡淡垂眼看向他。

那眼神让他觉得讽刺……每个人都自以为是地觉得了解了他,看透了他。其实他们又知道他的什么呢。

麻木地看着秦观,他对自己出口的话根本没有意识:“你要怎么觉得就怎么觉得吧。”

永远都是被这种东西结束,这种可恶的、残忍的、所谓的“心知肚明”。

咣地一声巨响,静静站立的青年忽然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垃圾桶。

他刚来得及浑身一颤,下巴便被人自上而下地攫住了,男人的声音渗透了冰冷的怒意,通过指尖活生生地表达出来,都快要拽脱他下颌的骨骼。

“在这之前,还是好好想一下……怎么才能让我不要这么火大。”

每次都是这样,人人都来质问他,好像他天生就是命贱,是个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货色。

冷冷抓住男人的手腕,他微微眯起眼:“既然都不是认真的,你有什么地方值得火大?”

“认真?对谁?你这样的?”秦观咬牙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因怒火蓬勃而导致口不择言:“不好意思,你还够不上资格。”

“早就料到了。”不甘示弱地勾起唇,洛绎生生忍下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大家都是出来玩的。既然玩,就他妈给我玩得起!”

“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就是为了找点刺激吧,嗯?”秦观猛地松开手,居高临下冷睨着他:“你对乐队又有几分是认真的?看你挥金如土的那个样子,不会也是个心血来潮的大少爷吧?出身高贵,父母又没空闲管你……所以你来找我们这些底层人士……方便体验生活?”

“说够没有!”气得浑身发冷地挥出去一拳,洛绎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么看我的人满街都是,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秦观没有防备,被他软绵绵挥出来的拳头打中面颊,登时侧到一边去。

一晚上的空腹感逆流而上,少年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扶住身后的标杆,一股脑儿把喉咙口的酸水全部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