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会拆绷带,到时候我们再进行更进一步的仪器检查……嗯,接下来的一周可能会特别特别疼,我们推荐亲朋家属最好不要在现场,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医生这话说得比较委婉,其实就是好心而含蓄地告诉病患家属画面很血腥,看了会难受,反正也无法避免,所以干脆别看。

顾淼不得不拉着连续熬夜精神恍惚的洛云帆到隔壁的病床上去休息。

他想方设法地弄了些健康清淡的外卖,洛云帆却怎么都吃不下,就死脑筋一般非要守在门口,拽都拽不走的。

再这样下去,虞向海还没出来,他就得又进去。

顾淼苦口婆心把司娜送来的燕麦葡萄优格乳放在洛云帆的手边,双手合十告饶:

“得嘞,我的大明星啊你行行好吧你就当发发慈悲,帮帮我,你要是累病了,老虞醒过来第一个要算账的肯定就是我。”

洛云帆摇摇头,飞快在小碗里挖了几勺,却依然食不下咽,由于睡眠不足,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底下有不少乌青,红血丝遍布,:“我得去门口守着。顾医生,我睡不着,非得过去看看不可,我……”

顾淼仰天哀叹,只叹贵圈太乱。

他就看不懂了事到如今,这俩人……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

第一次拆绷带时,毫无意外,又是血流成河的一夜。

虞向海原本醒着,却又一次活活痛到昏迷过去。

那画面看着实属揪心,洛云帆陪着虞司令守到深夜,亲自将人送回去休息,然后又返回来。他手里提着一杯热牛奶,想着万一半夜虞先生饿了可能会想吃东西,可是最终那杯牛奶还是冷掉了,没有发挥它应尽的功效。

又过了两天,医生反复确认伤口没有感染迹象之后,签字同意虞向海转到更适合养伤的私人医院,以方便家属能贴身照顾。

他住进最大最宽敞的病房依然还是当初洛云帆躺过的那间。这里比起大医院更为隐蔽和私密,洛云帆终于不会被成群结队的狗仔跟踪骚扰,也可以在照顾虞向海的同时就睡在他的身边,毕竟地方够大,放得下第二张床。

顾淼翻着白眼打着哈欠,在看到洛云帆一大清晨就忙前忙后,将煮好的麦片牛奶一勺勺吹冷,喂到半死不活的虞向海嘴边时,终于忍不住了

“老虞啊他活不了几天了!大明星,你就当满足一下他的遗愿,发发慈悲,这仅剩不多的时日可对他好点吧……具体怎么个好法,可不简单是擦擦脸喂喂饭贴身照顾那么简单的,最好是嘴对嘴的喂,让他死也死得风流快活就像他生前一样。”

不愧是发小,也就顾淼敢这样损他。

这还是第一次,被其他人直截了当地戳破暧昧,洛云帆坐在那里的身子僵住,动作也明显有一丝停顿。

“别听他胡说八道!洛洛,你忙你的,我没事的。一点皮肉伤而已,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虞向海可以说话了。

虽然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仍是十分虚弱,可还是无比逞强地撑起身子,好像真就是皮肉伤那般,毫不在意地扯出一个笑来:“你真的不用专程过来看我,真的没事。你别进来了,这里面不干净……”

这是什么话呀……!

顾淼听得满脸问号,看得目瞪口呆虞向海这条命差点交代在这儿,怎么还在演情圣呢,你丫的不是从小最怕疼的吗?!打个针都会来回疯嚎的人,居然现在在喜欢的人面前幼稚到这个程度??

就离谱!

爱果然让人面目全非!难怪现在网上的流行段子就是智者不入爱河真是振聋发聩!

顾淼咋舌。

可洛云帆偏偏嘴硬,明明心里不安每天都必须守在旁边,看着这男人还有呼吸,他才能睡着一会儿。

虞向海快死的时候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现在对方醒了,他却没几句好话:“…少自作多情!我赶采访通告,顺路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死了我才好买纸烧,免得做梦被鬼缠上。”

虞先生这脸色真白得像鬼一样,还是那种专门采阴补阳的风流野鬼:

“变成鬼,岂不是天天都可以来压你的床。原来洛洛喜欢玩这种风格……真重口。”

“……”

他血差一点都要流光了,居然还这么不正经!

洛云帆真是气得掉头就走。在确定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背后,虞向海才疼地闭上眼:“……顾淼,你以后拦着他点儿,最好别让他进来了。”

“啊?”啥情况,顾医生真是摸不着头脑。

“他以前就讨厌我,见到我就躲,他还说我身上有味儿……很难闻。”男人额头上遍布着疼痛难忍的冷汗,又苦恼,又无奈地说:“以前我每天风光无限的他都嫌弃,别说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了……没洗脸没剃须,头发乱七八糟的丑死了,洗不了澡身上指不准都馊了!”

在心上人面前形象不保,让他看到了自己最糟糕的一面,这才是最要命的。

那简直比虞向海死了还难受。

“啊?有味儿……什么味儿?你吗?哪儿啊?”顾淼一头雾水。

他的这位发小可是远近皆知的讲究,他甚至一度怀疑虞向海是不是有点洁癖,毕竟哪个大男人出门还要洗澡的,洗澡也就罢了,他还要在衣帽间捯饬半个小时,那发型,简直精致得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写满了飘逸和有型。

虞向海身上就是真有味道,那也是喷了香水,抹了啫喱之类的香味,怎么可能会臭呢??

还有顾淼都被这俩人纠结复杂又难以琢磨的关系给整不会了,“老虞,你俩现在到底是个啥情况?”

“你不是说他爱别人吗?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爱而不得每天都郁郁寡欢的吗?怎么还有功夫和心思天天都来看你,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他还整夜整夜地守在你身边,累了就在床脚趴一会儿,早上帮你擦完脸、看着医生过来换完药才走……”

虞向海愣住。

“就因为他每天来,当时你做完手术,医院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全是记者,停车场的柱子后面都老有人躲着,全靠你老家老头子亲自派人送。我向来看你,那些疯子一样的狗仔凌晨一点都还鬼鬼祟祟跟着我,搞得我心里毛毛的,尤其是晚上,别提多惊悚了……”

顾淼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让小许多盯着点儿,别再给他添麻烦了。”虞向海面色十分虚弱,但一听到和洛云帆相关的事情,一下子就较真了起来。

“如果当时那硫酸泼到了他的脸上,他的事业和人生就彻底毁掉了……”顾淼叹息着摇了摇头,似乎打从心底里替自己的发小感到不值:“虞向海啊虞向海,你明明救了他两次……我真就想不明白,哪怕是顽石炼就的心肠也该融化了吧,他居然还是对你不冷不热的,就连来看望你,都像是在例行公事一样。说真的,我完全没感觉到他有多在意你。”

“他能来就已经很好了。”

回想起前两天刚醒过来的时候,洛云帆安安静静坐在跟前给他削橙子的场景,虞向海当时甚至都有些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