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1)

“抱歉,方才是我语气重了。”

裕梦梁居然向她道歉。

黎宝因讶然的同时,就听到他继续解释道,“我并非失望于你的擅闯,也不是在意你叫了某个名字,而是你承诺我的事情没能做到。阿舟,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我希望你品性端正。”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黎宝因耷拉着脑袋,一副心甘情愿受训的姿态,心里却在想如何找补一下自己的失误。

半晌,她隐藏掉许云壁的存在,走到裕梦梁的面前,坦诚道:“裕叔叔,我刚刚不该撒谎,其实我早就知道伊万是您的乳名,但我真的不是故意冒犯您。您要是讨厌,我以后再也不会叫了。您不要对我失望,好不好?”

裕梦梁:“谁跟你说我不喜欢的?”

黎宝因差点脱口而出许云壁,下一秒她咬紧牙关,使劲摇了摇头。

“阿舟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来问我,我说过,不会在你面前撒谎。”

见黎宝因还是不松口,裕梦梁停顿半秒,他将她安置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拿起桌面上的婚纱照,缓缓讲述起来。

“伊万是我外祖母为我取的名字。如你所言,它确实寓意着神明怜悯,上帝珍爱。但,并非每个伊万都能获得这样的好运气。”

黎宝因听他提及自己,立刻竖起耳朵认真聆听。

“我出生在乌兰乌德,外祖母对我其实很好,但是人的爱只有一份,家里又有太多的兄弟姐妹,于是这份爱稀释到我手中,就所剩无几。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连中文姓氏都不曾有,如今的名字,也是长到十五岁时才取。”

“你应当也听过不少传闻。我父亲曾认定我并非他的血脉,所以外界都以为我与他不睦已久。那些想讨好我的人,理所应当认为,我同样不喜欢父亲对我的称呼,借此来讨好于我。”

说到这里,裕梦梁停顿了一会。

“但其实,我并不反感这个名字。相反,这是我童年的一部分,不管以哪种形式,我更愿意它能留在我的身边。”

黎宝因屏息静听,裕梦梁口中的故事,直白而尖锐,他讲他的外祖,讲他的父亲,却唯独不提他的母亲。

她下意识回想照片里的女人,她很美,看上去那么温柔,可是似乎,她才是裕梦梁最难以释怀的存在。

以至于他明明在说自己的事情,却像个戒掉悲伤的旁观者,客观而平静,冷漠得仿佛是在背诵一篇枯燥无聊的课文。

黎宝因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

她明知道裕梦梁信守承诺,答应她的事情全都会做到,却还是逼迫他撕开自己伤口,来满足她的好奇心。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又很没用。

她带给裕梦梁的,并非是她想象中的助益,而是此刻无穷无尽的失望。

“所以,阿舟。”

黎宝因慢慢抬起头,目光将黯淡灯光中的男人紧紧包裹。

“只要你不愿意,你无需为任何事做出改变,哪怕与我有关。”

“这世上的事情本就真伪难辨,不分对错,最要紧的是你的心意,除了本心,其余都不重要。”

可是本心就一定是对的么?如果坚持的事情是错的,又该怎么回头?

她想了想,好奇问他,“您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本心吗?”

裕梦梁的眸色微颤。

就在黎宝因意识到可能说错了话。

就听到他坦然道:“有一次。”

裕梦梁的目光再次落在手中相框,陈旧的照片里,穿着复古曳地婚纱的女人倚靠在丈夫的身侧,似乎永远都清秀端慧,温婉从容。

“我背叛了我的母亲。”

第43章怨偶、情敌我哪里般配。

裕梦梁的母亲叫霍止盈。

人如其名。

行止若柳,眸盈如水。

黎宝因曾听梁太提过一次,霍氏当年满门英烈,风雨飘摇中,只保住孤儿寡母一双人。

后来,霍止盈随母亲远赴海外,路过莫斯科时,认识了当时出国参访的裕有择,两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归国不久,霍止盈就在唯一的亲属表姐梁太的见证下,嫁入了裕家。

裕家是烊京城的名门大族,规矩繁重,礼制固化,宅门内完全不同于裕父在外表露出来的意气风发,开明潇洒。霍止盈婚后不足两月,就因为妯娌不和,公婆不喜,频频与裕有择吵架,婚姻名存实亡。

后来的事情,黎宝因也略知一二。

霍止盈负气离开烊京,辗转回到乌兰乌德,却得知母亲早已再嫁,彼时她寄人篱下,才发现腹中已有一个多月的胎儿。

恰巧裕家派人来信。

霍止盈见裕有择未有到场,本就不悦,打开书信,里面竟然是一封两决书,当即隐瞒身孕,恶语相加,绝口不提离婚。

直到裕梦梁长到六岁,霍止盈母亲突然辞世,裕家亲眷前往祭拜,这才知晓裕梦梁的存在。

1970年,霍止盈携裕梦梁重回上沪。

裕有择专门为他们母子置办了裕公馆生活,占地几百平的花园洋房,放在当时可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