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铭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却毫不留情地拆她的台,“正好,我这两天有个讲座,就是给你们经济学院的,要不要我顺便替你周旋周旋?”
黎宝因被噎得无话可说,拉长了脸,把时刊丢在茶几上,“铭羽哥,你别总拿我取乐。”
姚铭羽失笑,信手捡起那本经济时刊,重新放回书架。
这两三年,黎宝因放学之后总混迹于办事厅,与姚铭羽也算是亦师亦友。
他年纪本就不大,又性情随和,黎宝因就不乐意再喊他姚先生,亦或是姚秘书,显得公事公办,像做学究,太老派。
许云壁喊他全名,于是她就跟辈分叫哥哥。
姚铭羽刚开始还觉得哪儿不对劲,被黎宝因缠着久了,终究妥协道:“就知道为难我,怎么不见你这么缠着先生?”
黎宝因被问得脑袋宕机。
半晌,只回他一个鬼脸。
此时此刻,姚铭羽又抛出类似的问题。
他扫了眼窗外,慢慢坐回办公桌,“那我问你,如果先生他亲自来接你,你敢不敢同他这样讲话?”
黎宝因下意识就要夸口,余光掠过半截青阶,隐约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嘴里的话全都咽进肚子,满脑子只剩两个字。
要,命。
第34章偶遇、吃饭我们,也可以组成家庭。……
裕梦梁竟然亲自来接她,这让黎宝因非常惊喜。
然而,在逛了两个多钟头的上沪钟表博物馆后,她心里又萌生出一种很煞风景的念头。
自己并不是来和喜欢的男性约会,而是在板正而又严厉的史学教授的带领下,接受来自世界各地古老钟表文化的熏陶。
当然,这位史学教授相当英俊。
尤其是,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黑色华夫格领扣上衣,石灰色棉质工装裤,笔直修长的腿迈得不急不缓,脚下是运动款的白色平底鞋,整套搭配让他看起来,像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怎么说呢?
黎宝因觉得,他们学校那位活在绯闻中的史诗级校草,黄浦路太子爷,也不过如此。
“很喜欢这座鹦鹉挂钟?”
宽敞的展厅之内,裕梦梁正详实地为黎宝因讲解眼前钟表的来历与渊源,就看到她眼睛直勾勾盯着另一侧的白色鹦鹉钟表看个不停。
黎宝因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逛了一上午,又被强塞太多知识,所以才身心疲惫,眼神飘忽。
但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这种类型的约会,实在是太过消耗她与身俱来的浪漫细胞与少女情怀。
黎宝因都想抱着陆莲珠那个傻蛋爆哭一场,以祭奠她此刻死去的,渴求在感情上有进一步发展的可怜魂灵。
可惜,她没机会。而现在在裕梦梁面前,她也不敢明着撒谎。
于是黎宝因环顾四周,走到一座伦茨基伦希洛可可瓷壳钟面前,很有见解地品评道:“相比较大量使用胡桃橡木,鎏金珐琅装饰的钟表,我更喜欢以内部机械制作精密闻名的伦茨基希。”
裕梦梁点点头,似乎对她力求实务的追求十分赞赏,他侧身看向钟表大面积的粉瓷外观,“可是洛可可风格,似乎也相当华丽富贵。”
美貌与实干不能够齐头并进吗?
黎宝因本能就想为自己辩驳,但很显然,再这么探讨下去,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眼看就要装不下去,她可怜巴巴地抿了抿嘴唇,小步子凑上前,伸手捏着裕梦梁的衣角轻轻地晃了晃。
求饶之心立现。
裕梦梁见状不忍,看她半晌,算是停止了拆台,又无不纵容地带着黎宝因走出了展馆。
两人回到休息区的咖啡厅,裕梦梁将手里的去冰果汁推到黎宝因面前,“告诉我,既然不感兴趣,为什么还要逛?”
黎宝因已经相当落寞。
她原本只是不愿扫了裕梦梁的兴致,后来见他亲自给自己讲解,其实有萌生出兴味与乐趣。
但钟表博物馆有一万多件展品,从华夏的日晷,水运仪象台,到世界各国的教堂塔钟,旧皇家天文台锥摆钟,乃至上沪钟厂生产的三五牌时钟,手表券都应有尽有,更别提还有大量私人收藏家的临时展厅。
她的初衷,只是想和他简单逛个街,散步吹风,吃喝玩乐,这样程度的专业知识灌输,换做当年年级第一的姚铭羽,也要头痛宕机。
她双手捧着那杯连冰块都去的干干净净的果汁,满眼无辜地跟裕梦梁撒起了娇。
“先生,您要是想要我充实知识,不如我们去顶层的机械修复体验中心逛逛?”
“所谓,实践才是迈向成功的第一要义。”她语调喑哑,底线一降再降,一声声央求闯进人的耳朵里麻酥酥的。
“其实我也并非勉强,博物馆里的钟表华丽无双,又都底蕴深厚,我真的十分佩服。”
裕梦梁看到她下巴搁在手背上方,可怜兮兮地继续凑近自己,“只是,我刚从繁忙的学业里逃脱出来,脑袋里容量不足,肯定不如先生您博闻强记,融会贯通。”
裕梦梁总算听懂,小姑娘这是在怪他填鸭式教育,内容乏味枯燥,令她囫囵吞枣。
黎宝因小心翼翼地观察裕梦梁神色,见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似乎并不打算再追究自己,慢慢也松懈下来。
雅致的环境,温馨的氛围,一切尽在在掌握之中。
咕噜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