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裕梦梁洞悉一切的表情,她急忙解释,磕磕巴巴又强词夺理,“是先生您,让我经营同学关系的……我把自己喜欢的分享给旁人,旁人也会把他们的分享给我,四舍五入,不光我能赚钱,所有人都可以得到双倍利润。”
“照你的说法,我还要谢你让它物超所值。”
裕梦梁站定,和煦语气里掺着冷意,“黎宝因。你真是少数,以糟蹋我东西为荣的人。”
她哪有糟蹋他的东西?之前的衣服是为了做善事,那封来信也是时机不对,黎宝因觉得,自己内心里还是很珍重他的给与的。
但,裕梦梁很难得提及私事。
黎宝因忍不住开始打听起来,“少数?”
裕梦梁对她总是有问必答。
见她好奇,便很平静道:“另一个,是我父亲。”
裕老先生续弦的事情,已经在圈子里传得人尽皆知。
光是黎宝因这几个月听到的传闻,就足以令人瞠目结舌,愤慨不已,此刻见到裕梦梁,她想到他也许会受到的委屈,踌躇间,也拿不准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读书声从草坪上响起,远处的操场上传来轻微的打球声,头顶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夹竹桃花瓣堆雪般落下。
黎宝因注视着裕梦梁,突然觉得,他比上次见面更沉稳了些,而她,已经渐渐看不懂他的情绪变化。
她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心里又想起那封迟迟没有回复的信,但她没有勇气当面问出口。
良久,黎宝因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道:“先生不是要带我去训话么?我们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
裕梦梁不急不缓,他注视着黎宝因的眼睛,是真的没拿等在办公室的校领导们当回事,“不想去就不去。你就当是上课累了,偷跑出来透透气。”
黎宝因欣喜不已,脸上却还是按捺着,“先生小时候也经常逃课吗?”
裕梦梁看定她,突然转身,自顾自地往前走,黎宝因纳闷,但对方突然反悔,她只好也亦步亦趋地赶紧跟上。
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黎宝因腹诽着来到校长办公室。
此刻,办公室里的气氛已经冷沉到极致,黎宝因跟在裕梦梁身后,甚至听到座位上有人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
但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份沉寂。
校长一见到裕梦梁就走了过来,一阵寒暄之后,黎宝因亲眼看到平日里以不苟言笑闻名的老校长,竟然躬身迎接自己眼前的男人坐上主位。
“闽校长见笑,这就是我们家宝因,还要感谢您这段时间的关照。”
闽校长绝口不提之前的纠纷,旁若无人地细数黎宝因在学校这一年多的成绩与奖项,夸得黎宝因自己都有些面红耳赤。
“这位是中霞外贸的董事长,虹隆古玩城的股东,乍浦路同茂博物馆的东家,茅总。”
闽校长说明在场另一位人士的身份,又郑重转向裕梦梁,介绍道:“茅总,这位是裕先生。”
茅总眼神打量,忖度闽校长对裕梦梁的态度,原本还想要压上一头的气焰就短了几分,见对方态度友善,他也掏出名片以示友好。
全程没有一句重话。
黎宝因突然就想起上次,这位茅总在办公室悉数她的七宗罪过,早恋,盗窃,撒谎,诱拐,私下交易,违反校规,还顶撞尊长,最后还对校方的处理结果极为不满,口水乱喷,非要学校将她开除的嚣张气焰。
再看此刻,她真是感慨不已。
还是成年人之间的战争比较体面啊。
黎宝因有些无聊地将视线挪开,正好看到人群缝隙里,自己那位戴着眼镜的,斯斯文文又爱甜言蜜语的“男朋友”。
“机会难得,裕某正好有些琐事,想向茅总讨教。”裕梦梁突然邀请,茅总意外之余,欣然同意。
话音一转,他随即又说,“依我看,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原本就有误会,不如让孩子们自己商量着解决?闽校长。您觉得呢?”
闽校长哪敢说不是。
“那就去吧。”
黎宝因闻言抬头,就听到裕梦梁温声嘱咐道,“解决干净,咱们不占人家便宜。”
她不
服气,只听他又说,“也不要自己吃亏。”
一瞬间,黎宝因觉得自己听懂了,但好像又没懂。
她乖乖点头,一副懂事至极的模样。
房门关闭,上锁。
黎宝因的小獠牙露了出来,“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哑巴的?”
鞋底敲地的声音慢慢靠近,茅景申低着头,首先就看到白色的蕾丝袜,深棕色的小皮鞋,然后就是白皙的小腿,他本能地往后退,直到后背撞到桌角才不得不停住。
“我没有怂恿我爸爸,也没有透露你的生意。宝因,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他闭着眼,满脸都是自责,手臂护着脸,像生怕黎宝因会揍她似的。
“这几天打听我了吧?”要不怎么会这么戒备。
黎宝因踩他略长的裤腿,气势汹汹地迎到面前道,“睁眼!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茅景申从指缝里睁开眼,看到黎宝因近在咫尺,耳垂又不自觉红了起来。
他期期艾艾道:“宝因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