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尤里安和维亚还是有着许多不同,很明显,尤里安比维亚邪恶许多,除去尤里安曾挑拨分裂他和维德的关系外,林斐没有其他能证实尤里安是邪恶的证据,但他仅仅依靠直觉就这样认定。

正是因为尤里安身上这份潜藏着的邪恶,林斐和尤里安的相处出乎意料的轻松。向下堕落对林斐而言是一件习以为常到感到舒适的事,尤里安身上那无论如何都无法完全掩盖的邪恶气息同样让林斐感到熟悉,然而除去那邪恶的气息,尤里安又并不真正伤害林斐,相反,他极尽温柔林斐不清楚自己是不是那只被温水煮着的惰性青蛙。

总之,一切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中,在仿佛静止的时空里,林斐开始慢慢回忆、思索过去的一切。

既然开始回忆,他不免要想到维德,既然想到维德,他不免要想到他和维德的一次次性爱,从最开始他引导维德进行的青涩的性爱,到他们分手时维德给予他的无尽痛苦,再到不久前维德半强迫半诱导发起的那场性爱。

林斐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做爱,是他主动引诱维德,他看着维德满头大汗、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好笑,故意逗他说“好疼”,说“我是第一次”,他总是这样撒谎不打草稿。但维德竟然真的信了,他脸都憋红了,却从他的身体里退出来,像对待软绵绵的玩偶一样抱住林斐,很不好意思地边亲他边说:“对不起老婆,我、我再去练练。”

林斐佯怒:“你要找谁练?”

维德从耳朵红到脸:“星网上有很多视频,我会去学。”

……

大概没有人会觉得维德·卡奥菲斯和林斐·温莱有相似之处,但其实他们是有的。

维德和林斐一样,都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不过林斐是被迫隔绝的孤岛,维德却是因为看不惯畸形的种种现象,自己主动选择过这样的生活。

维德很少看星网,不关注娱乐八卦,不混迹各种人际圈子,不关注贵族圈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学期间也不参加任何社团、晚会,所以他对“林斐·温莱”一无所知,他的这份无知让他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也让他总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比如在路过一群有权有势的学长以正义之名围堵另一个声名狼藉的学长的现场时,作为学弟的维德会出手帮忙。

他随手帮助别人,但并不要求回报这不是林斐的刻意美化,而是当他站在维德面前搔首弄姿想着怎么勾引对方,而维德却露出像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表情时,林斐所了解到的他的美德。

既然连帮助过的人的样貌都不记得,自然不会要求别人还以回报。

当时,林斐认为他很“特别的”,所以他锁定了维德,把他当做猎物、跳板、摆脱困境的工具。

但维德对他真好,维德承诺他,会给他一个未来,维德口中的未来就像他的金发一样耀眼,那是一个洒满阳光、温暖美丽的世界,林斐目眩神晕。

林斐正飘飘然,阿雷斯特那个红发恶魔突然出现,恶狠狠地警告他:“你别忘了,你的性别,你的性格,你的一切,全都是假的,我一清二楚,维德却什么都不知道。”

林斐从美梦中惊醒,思索起横亘在他和维德之间的谎言。

也许他终有一天会坦白,林斐想,但至少不是现在,现在……太危险了。

……

谎言终究会被戳破,这是林斐的亲身体验,真实感悟。

被维德发现“劣雄”的真相时,林斐很慌张,他想要挽回,但面对维德的质问,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就像影视剧里表现的那样,明明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喊“你快说话快解释啊”,可嘴巴张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维德怒气冲冲地要走,电光火石间,林斐想出一个馊主意。

他和阿雷斯特也经常吵架,吵着吵着,就吵到床上去,疯狂的性事后,坏脾气的阿雷斯特也会心平气和一段时间。

所以林斐拽住维德,用眼神、身体告诉维德:做爱吧。

然后他和维德做爱了,和平常很不一样,身下的疼痛感传来时,林斐恍惚间以为操他的是阿雷斯特,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当时本来就不清醒,真实与虚幻的边界变得很薄,所以他哭了,他很想对身上的人说:“阿雷斯特你滚开,你把维德还回来。”

……

他们分手了,果然不出他所料。

……

不久前的性爱其实有点出乎林斐的预料。维德是一个有点保守的雄虫,他们两个过去也是直到确认关系后才开始正式亲密接触,第一次做爱时,维德还犹豫了很久他认为应该在踏入婚姻关系后再进行性行为。

安抚室那次所有人都神志不清,另当别论。那天维德神志清楚,显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过程中林斐爽到了,但有多爽,就有多恨,那恨意来得汹涌,来得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恨,恨到想在做完后杀掉维德,可惜维德的体力比他好太对,他体力不支晕倒时,维德还很有精神。

第二天醒来,林斐心里还是很想杀掉维德,但是一对上维德,他就想逃。

“唯独讨厌我,唯独拒绝我,唯独不能原谅我是不是?!”维德这样问的时候,林斐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唯独讨厌你!唯独不原谅你!永远也不原谅!”

但是为什么呢?

只有在现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林斐才会想到这种讨厌的问题。

闭上眼,林斐眼前又晃动起维德的模样,他耀眼的金发,他紫色的眼眸,还有他曾经大概是随口承诺的明亮的未来。

未来……未来,林斐奇怪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词汇,他脑子被这个词汇搅得乱糟糟的,又胀又痛,他全身也热了起来,像是吞下了一颗火种,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内燃烧起来,躁动、痛苦。

他于是穿着睡衣跑到花园里,让夜风吹过他的身体,祈求地上淡蓝的月辉分他一点寒霜,祈求流动的喷泉赐他一点冷冽。

夜风、月辉、喷泉、园中里所有的花花草草都没有回应林斐,黑暗的阴翳遮掩下,尤里安悄然出现,他抱住林斐,温柔如流水地抚摸林斐的身体,毒蛇一般绞紧林斐的躯体,然后不容林斐拒绝地进入他的身体。

林斐听到他说:“他是坏人,他们都是坏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心疼你,只有我爱你,宝宝我好爱你,只有我永远爱你,只有我永远陪伴在你左右……”

……

似乎正是从那天以后,林斐和尤里安的交流不再局限于睡前的闲聊、讲故事,点到为止的拥抱、亲额头。

尤里安开始频繁地缠着他,无休无止黏腻腻的接吻和做爱。林斐一边觉得这样也好,激烈的性爱时,他脑子里那些混乱的思考总算能告一段落,可一边他又觉得,他不应该这样,他应该……他应该怎么样?

他的生命已经一眼望的到头了,这时候,还有必要思考未来吗?

在一个与过去没有任何差别的晚上,尤里安匆匆跑进林斐的卧房,交给林斐一封来自教皇的邀请信。

重复的夜晚被打破了。林斐在这时才意识到,距离虫族口中那伟大的神诞已经只剩下短短几天了。

他打开信,还算认真地看了起来。

教皇邀请他们共进晚餐,就在明晚。

林斐第一反应是拒绝,然而打开邀请函,看清上面的内容,他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