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到他开始长期旅行后，他才见到了林斐的真人。

林斐很特别。

他在公众面前出现时，是光鲜亮丽的，他身上的华服、昂贵的珠宝配饰簇拥着他，绽放出奢华得浮躁的光芒。

私底下，林斐并不像舞台上那么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但他身上也绝没有他那个年纪该有的气息。林斐明明只比自己大了两岁，维德却觉得他身上像是蒙了一层雾，他躲在雾里，神秘、安静，比维德所尝试过的一切极限运动看上去更……更能拨动心弦。

两人在一起后，维德本以为他能拨开蒙蒙的雾，可事实是，即便林斐撒娇、抱怨、偶尔跟他吵架，但他依然藏在雾后面，他只跟维德一起享受简单且浮于表面的快乐。拥抱着林斐，他们的肉体无限贴近，融为一体，但也仅限于此了，林斐为自己的心上了一把锁，没有人能接近。

维德私底下会背着林斐偷偷去看林斐过去的一些影片、纪录片，令他感到困惑的是，即便是纪录片中小几岁的林斐，也与现在如出一辙，青春貌美的脸上是永恒的雾，不管他微笑与否，不管他做出怎样的应付观众的表情。

再往前回溯，只有林斐童年时的部分影像资料中能看到他一些格外鲜活的情绪。

维德觉得，林斐的身上好像没有过真正的“青春”，他像是一朵虚假的花。

因此，看到现在这样的林斐，维德竟然感受到一种冲击力。

远离他们、没有负担地生活的林斐是这样的吗？

打开飞行器内置伸缩梯，维德犹豫了几秒，把手臂伸了出去。

林斐没有扶维德，扶着旁边的扶手走上飞行器。

两人一路沉默地来到西区虫巢中心。

维德领着林斐径直走至孵化室。

最后一道门打开，里面竟然传出了轻柔的歌声。

维德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林斐。

林斐：“看我干什么？”

维德抬手指了指上面。

林斐仰起头，抬头只能看到冷白的灯、纵横交错的管道、负责调温的风口还有那疑似正在播放音乐的播音口。

看向维德，林斐：“别跟我打哑谜。”

维德继续往前走：“……过来看看，”

前方总控室内，有不少穿着白袍的工作人员，他们手上小心翼翼地拿着东西。

林斐走过去一看，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那些看上去很专业的工作人员手上拿的竟然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他过去的专辑唱片、他的杂志照片、他的Q版玩偶等等。

林斐突然意识到了维德刚才指了指上面的意思。

现在孵化室正在播放的歌，好像就是他过去唱的。林斐以前唱过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自己都不记得这首歌，现在仔细一听，才认出那是自己的声音。

维德说：“两个星期前，你说要销毁所有和你有关的资料。政府军和教会商量后，决定联合行动，网络上的内容由兰德还有研究院负责销毁，实体资料由军队负责收缴。”

“查着查着，他们发现西区虫巢中心一直在非法走私地上的有些东西那些东西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工作人员手上的东西。”

林斐看向工作人员手上的专辑，听着维德口中“非法走私”的说法，只觉得荒谬：“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维德说：“西区虫巢中心用你的歌声、影像资料还有玩偶之类的东西充当虫卵和幼虫的安抚物。”

林斐：“所以昨晚那些人就是为了收缴这些……塑料破烂才出动的？”

维德摇摇头：“不止于此。为了提高政绩，西区虫巢中心用违规催化剂孵化虫卵。经过检验与比对，教会发现他们违规使用的催化剂里面的某种物质，和你的翅囊分泌的一种激素很相似。”

第一百九十一章

“斐斐，”一个声音从林斐和维德的身后传来。

林斐和维德转身，竟然看到了穿着工作人员白袍的尤里安。

林斐差点没有认出尤里安。他身形高挑，脸色有点憔悴，眼下有黑眼圈，过去那种温柔可亲的气质不知从何时开始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郁、冷酷、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见林斐没说话，尤里安朝林斐笑笑：“好久不见。”

维德皱起眉，西区虫巢中心发生的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尤其是这件事还发生在林斐搬来这里以后。除了信仰小虫母大人的政府军外，教会内部对此也很重视。据维德了解的信息来看，今天教廷会派高层过来，但他印象中，今天来西区虫巢中心的教廷高层并不是尤里安。

目光落到尤里安衣服左胸口处代表视察的教廷高层的标志，维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如果教会临时更换代表，也不应该是尤里安。尤里安现在身份特殊，正在接受神授仪式的适应训练，教会怎么可能放他出来。

更何况，按照行程表，教廷高层上午视察完就会带着特殊虫卵回到教廷的，怎么会现在还留在西区虫巢中心。

似乎注意到维德狐疑的表情，尤里安微微一笑说：“今天我来，是想告诉斐斐一些你希望他知道的事。”

尤里安抬手按开耳机，对孵化室中的其他工作人员说：“所有人出去，在孵化室外随时待命。”

孵化室中的工作人员不敢直视这些尊贵的大人们，低着头鱼贯而出，孵化室内很快只剩下维德、尤里安、林斐三人。

尤里安向林斐走近，用闲聊的语气对林斐说：“斐斐，好巧，你怎么突然来这了?”

林斐开口：“不巧，可以离我远一点吗。”

尤里安愣住了，他的表情出现一瞬间的空白。

过了一会，他笑了一声，脸上流露出真情实感的疑惑：“怎么了？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

林斐懒得和尤里安兜圈子：“你不惜冒险杀了兰德，为了保住某个和我有关的秘密，是不是？”

尤里安表情不变，语调平缓地说：“他果然跟你说了，真是让人头疼，早知道我应该……”

“你应该杀了他，好让他不能来告诉我？”林斐双手抱臂，面无表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