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梨思考着陆扬说的那句话。

到底什么是朋友，是双向的，同频的，无言的默契。

汤梨想起这些天陆扬追在她身后叽叽喳喳的模样，又想起一起在图书馆学习的那些日子。她真的很开心，差点以为她就要拥有朋友了。

可是今天，她突然在陆扬的眼里看见了小心翼翼的光点，他像一只小鹿，害怕她，他的眼神干净单纯，他无法理解她所有的扭捏执拗。

想到这里，汤梨忽然直视陆扬，问道，“陆扬，你真的想和我做朋友吗？”

陆扬点头。

汤梨微微垂眸看不清表情，轻轻摇头说了句，“可是我不想做你的朋友，你……你有时候真的挺烦的。”

说完，汤梨起身从陆扬身边走过，无意中瞥见陆扬的脸，他一贯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了，眼神里的光也在慢慢消散，圆圆的眼睛跟随着她挪动，没拦着也没说话。

汤梨忽然不再敢看他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她闭了闭，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汤梨的手紧攥着，鼻尖忽然一阵酸涩。

第6章 chapter 06 “那男孩子喜欢……

放学回家路上，汤梨去了趟超市，顺手把今天陆扬掏出来的所有零食全部复刻了一遍，现在堆放在面前又不知如何是好。

夜深了，汤梨面对着一桌的零食独自一人坐了很久很久。

窗外很黑，几只乌鸦在枝桠嘶声尖叫，隔壁老奶奶打开窗尖声骂了句，乌鸦吓得立马从枝头滚下去。

“梨梨，看什么呢？”

“啊？”

汤梨肩膀一颤，急忙回过神来。

陈霞给汤梨送了牛奶来。敲了三声门没听见声音就自己开门进来了，正巧看见汤梨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你在学校被人欺负了？”陈霞把牛奶放下，看见一桌的零食，神色认真地问她，“你们学校不是说军事化管理吗？怎么还能有校园欺凌这种事发生？我明早就找你们老师去。”

“啊？”

“妈妈妈妈”汤梨愣了下一口气憋出无数个“妈”，伸手把马上就要打电话问候班主任的陈霞捞了回来。

汤梨无奈解释着，“我没被欺负，这是……给同学买的。”

“男生女生？”

“男……妈你问这个干嘛？”

“什么男孩子一点眼力见没有，还让女孩买零食哄呀？”陈霞竟然也不多问，就这么信了并且赖着不走，抓了把靠背椅，翘着腿坐了下来，定要听听来龙去脉。

“那男孩子喜欢你啊？”陈霞挑挑眉。

“不是……当然不是！”汤梨吓一跳，立马摆手。

那还能是什么？陈霞苦思冥想，忽然恍然大悟，“宝贝儿，你不会把人家揍了吧？严不严重啊？”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妈您别瞎猜了好吗。”汤梨郁闷着，思索着今天说的那些话，又看了看怎么也不肯走的陈霞，忽然心里有触角在挠动。

汤梨小心翼翼地问，“妈，在朋友关系中，友谊的纯粹性重不重要呢？”

“嗯，很大的一个问题。”陈霞思考了下，换了个方向问，“具体那一方面，仔细说说？”

“嗯，比方说，我以为我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的人，忽然有一天我发现他好像并不是特别了解我，对我也很小心翼翼的，这样的友谊会不会对他造成负担呢……我这样想，是不是我太矫情了一点……”

汤梨垂下头的瞬间，陈霞忽然开口了，带着笑意。

“宝贝儿，妈妈很开心你终于开始结交朋友融入集体生活。”陈霞停留在汤梨身上的目光有些忧伤。

从小到大，汤梨就跟着家里变动，动不动就得转学，每每谈起学校生活，汤梨总说还好，却从来没谈起过同学朋友。

“友谊这个话题说小很小，说大很大，因为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些之后更加成熟，而你比我想象中更早意识到这些问题。”

“朋友呢，不像妈妈送给你的礼物妈妈已经很了解你所以根据你的喜好为你精心挑选的礼物，你需要允许朋友的瑕疵，允许他慢慢接近你，成为你朋友过程中的笨拙，朋友是一种双向选择的关系，你要看见他向你走过来的每一步，需要感受对方的真诚。”

汤梨眼里闪着微光，慢慢地点头。

陈霞温柔地笑了下，站起来时摸了摸汤梨脑袋，笑了句，“不过呢，我觉得……你的这位朋友，天生就拥有爱人的天赋。你不需要太紧张，只要感受他向你走过来的每一步就好。”

汤梨认真地点了点头。

“感受真诚……”

独自一人了，汤梨回想刚才的对话，不自觉地重复了最精辟的部分。

于是，那晚的数学作业随便写了，汤梨默念着要真诚要真诚，提笔伏案写了很久的道歉信，而那个晚上，比第一天来到北川还要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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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梨没想到的是，这才来北川不足一个月便要迟到了。

睁眼看见陌生的时间，她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掐了自己一把后才完全醒过来，原来的时候，陈霞上晚班多起得晚，汤梨自己定闹钟做公交上学，没有一天疏忽。

今天汤梨急急忙忙地换上校服冲向公交站，内心的秩序在渐渐崩塌，总觉得这是要把她生活弄得一团糟的前奏。

幸运的是，汤梨才到公交站就赶上了公交车，刷卡上车，她习惯性地找到后排第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站没几个上车，车内都是去早市买菜的阿姨，窸窸窣窣声中，车门即将关闭。

“诶诶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