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8章(1 / 1)

几处大殿均已重新修葺过,甘露殿内也已没有了女帝留下的痕迹,转而依照李隐的习惯,以及风水讲究重新布置了一番。

此刻殿内摆放着的一排檀木架上,依次悬挂着新制的龙袍,从衮服到朝服再到常袍,制样不同,底色皆见贵重的明黄金线天子之色。

檀木架后,李隐立于窗前,静望窗外渐消的雨水。

他很快就要正式成为这李氏江山的主人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位“皇太女”却突然要回来了。

她竟然从北狄脱身了,且还赢了,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她赢得如此之快且堪称轻松,竟然保全下了北境和玄策军的战力。

继而,他再次得到消息,吐蕃大军并未能拦下她,她往洛阳方向去了……

但吐蕃军也非全无用处,至少暂时拖住了崔璟的兵力。

此刻算一算,李岁宁大约已经要抵达洛阳了。

她行路异常之快,但北面战事混乱,她大胜而归的消息暂时还未能大范围南下传开

不过,即便如此,最近几日,仍有些许“传言”靠近了京畿,他的人对此早有应对,同时传开的还有太女已亡的消息,混淆之下,一时没人能辨得清真假。

同时,他已令人严密封锁了京畿各道的消息渠道。

这不是长久计,但也无需长久,只要在登基大典完成之前确保不会出现差池即可。

在这关键之时,容不得有人心动摇的可能出现,早在十日前,他便已经着人日夜严密留意以褚太傅为首的官员,以确保他们没有机会接触到可疑之人,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

京师已经全面戒严,登基大典在即,此举无可厚非。

而京师之外,突然兴起了“卞军余党作乱”的说法,这同样是他的授意。

这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幌子,将所有需要被“平乱”的对象,打上卞军余党的身份。

除了已经出动的平乱兵力之外,他另外调动了黔中道兵马前来,算一算快马去信的时间,黔中道节度使应当已经率兵动身至半途黔中道早有动兵准备了,即便没有李岁宁回来的消息,他也总要防备淮南道的常阔。

山南西道的兵马不能擅动,需要提防吐蕃不满足于北境,转而对京畿生出觊觎之心,西北面需要有重兵镇守。

所以,调动黔中道兵马北上最为适宜,黔中一路北上而来,可直达山南东道,届时便如一堵墙立于京畿之南,阻截来自淮南道和洛阳方向的危机和一切消息,确保京畿安稳,登基大典不被打乱。

至于岭南的肖旻,早在他即将登基的消息传开时,便已经上表了臣服之意,不管几分真假,如今先行控制着,待登基大典之后,再行细致清算。

现下一切尚且可控,他在南面布下了重兵防御“平乱”,只要李岁宁靠近,便会被视作卞军余党。

任凭她能调集河南道兵马,但黔中道的兵马很快也会赶到。

在登基大典之前,她休想靠近京师。

而在那之后,他会是名正言顺上了天子谱牒的帝王。

即便她保有实力,但差了这一步至关重要的先机,之后谁输谁赢,实尚未可知。

这“尚未可知”四字,让李隐眼底兴起一层讽刺与少见的不耐烦。

所以,或许他的登基并非结束,而只是与她争斗的开始……这一再失控的麻烦阻碍,还真是层出不穷啊。

一个区区血肉之躯的小女子,怎偏偏就这样难杀呢?

李隐静静摩挲着扳指平复心绪,直到有宫人上前通传,道是骆观临前来求见。

633 即将迎来新帝

李隐转过身,面色看不出分毫波动过的痕迹:“请先生入殿。”

片刻,骆观临行入殿中,身上带着潮湿雨气。

虽已深春,雨水仍有两分寒意,李隐立即让宫人取来炭盆,为先生烘衣暖身。

“多谢王爷。”骆观临深深施礼,将手中文书呈上:“此乃登基大典流程拟定,请王爷过目。”

李隐一手接过,一手扶正骆观临的身形,见其形容不乏疲色,道:“这些时日叫先生受累了,此等繁琐之务先生本不必事事亲为,倘若累坏了身子,岂非叫本王心生愧责。”

骆观临的语气一丝不苟:“如今大事初定,各处可用之官员或事务生疏,或无法尽信托付,而登基大典事关重大,全程无小事,实不可有丝毫大意。”

言毕,与李隐道:“在下知王爷事务繁忙,但流程之事不可马虎,还请王爷勿厌其烦,务必仔细过目。倘有存疑处,由某来为王爷解惑。”

骆观临的态度认真而又自我,甚至有一丝强硬之感。

诚然,这并不讨喜,但往往令人十分放心。

这些时日,他一心扑在登基大典之上,旁的事务一概无暇过问,常常因为大典的礼制流程与别的官员生出分歧,乃至争吵。

李隐看似从不主动过问什么,但他很清楚,骆观临为他争取到了足够体面尊荣的礼制,却也绝不准许有“逾制”之处。

此刻,李隐依言坐下,细致过目典仪流程。

骆观临也被赐了座,脚边置炭盆,恭坐于下方,为李隐答疑解惑,他说到每一节流程时都很熟悉清晰。

一名内侍总管上前换茶时,见得这情形,含笑低声说了句:“王爷与先生对坐议事,倒已见君贤臣明之象了……”

李隐尚未反应,骆观临已顷刻间沉下了脸色,抬眼呵斥那内侍。

“大典尚未完毕,便敢如此妄言,倘若传扬进有心者耳中,岂非徒增事端!”

那内侍面色一变,连忙跪下认错,自扇耳光。

骆观临脸上没有怜悯,面向李隐,劝谏道:“此言未必事大,但如此不知慎言者,却是不堪留在王爷身侧侍奉。王爷须知,若为帝王,过于仁慈心软,同样是为失德。”

这甚至称得上是重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