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素承认自己是有些偏颇的成见在。但她就是讨厌这人,讨厌他这几个月处处与自己争锋,处处维护阮清而同她作对。
还以为从前能说上几句话,拿许融当朋友,结果一触及到阮清,便什么都不一样了。
也罢,她知晓这人身外姓子在阮家的不易,阮清待他好,维护也属正常。
只念着这人能不来招惹她就好。
可越是想躲什么,越是有人往前撞。那楼阁上的少年常年习武射箭,眼神自是凌厉,不经意便捕捉到铺子外那抹红色得身影。
早在很久前,他便对这个颜色格外注目。
一厢抬眼,一厢落眸,视线便交集在一处。沉闷的浓黑遇上凤眸里夹杂的火气,像是下一刻便会像炮仗一样炸了般。
这只是林凝素单方面的心情,楼阁上的少年其实是不愿多瞧那双眼睛的,他立刻移开视线。
即使相隔甚远,与之对视也会有种淡淡的慌乱。
但…这双眼睛永远也不会看向他。
从前林凝素亲近沈敬安,如今….林凝素对自己的兄长生出了情丝。
他从来都只能站在一旁。
少年攥紧了手指,周身的气压骤然变低。
“姑娘,那是…许公子和阮姑娘…..”云鸾顺着林凝素的目光看去,低声道,“我们….可要离开?要是姑娘不想瞧见他们,奴婢进去买。”
“离开?为什么要离开?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林凝素隔空白了楼阁上的人一眼,随后自顾进了铺子。
及笄之后,林凝素的身量又抽条不少,站在人群之中如灼灼而开的花。她冷着一张面孔,周身散发着一种蛮儿不横得气质,众人不由得退开,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阁楼上端坐的人自然也注意到这动静。
“是….凝素。”阮清掀起帷帽前的薄纱,面上露出些怯意来。
片刻的功夫,林凝素已经走上来,站在了二人面前。她勾起唇角,冷哼一声道:“我当是谁呢,隔着老远便给我递眼刀子。原来是许公子和阮姑娘。”
“还真是冤家路窄。”
阮清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怕自己更惹了她气恼。
许融站起身,语气轻浅,压抑着情绪,道了一声:“林大姑娘安好。”
“只要不看见你,我自然是安好。”
许融没答话,目光却落在她身上,黑色的瞳仁像是能隐藏一切情绪。
眼瞧着这便要起了火,阮清连忙站起身道:“此处闷热,我便先回马车中去。融弟,你便在此稍作等候吧。”
林凝素是因为她才和许融闹成如今这般…虽然融弟什么都不说,但阮清知道,在他心底,是十分想与林凝素为友的。
甚至….想要更亲近些呢。
他们本不该这样的,但阮清也没有办法。
阮清猜错了,她离开之后,二人间升起的火焰并没有熄灭,反而加了一把柴般,节节腾升。
“买栗糕?”林凝素坐在硬椅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铺子里间的膳房,夹杂着甜香气的蒸烟丝丝袅袅从蒸笼里冒出。
今日是这怪性子掌柜卖栗糕的日子,可巧她这口味同阮清相同。
云鸾了解自家姑娘,当即唤来那掌柜的学徒,说愿出双倍的价格买下。
学徒抬眼看向楼顶的两位贵人,顿时冷汗直流,原本就轻慢的手脚更是抖了起来。他看着门外马车上写着的“阮”“林”二字,便知道两位都得罪不起。
这…..师傅没教呀….
“姑…姑娘,是这位公子先到的,所以….”
云鸾冷下面孔,道:“你这小店,怕是不想再做下去了。”
学徒抖如筛糠,心道,师傅出去一趟,回来后要是把铺子给他弄没了,他就完了。
许融将这一切收进眼底,随后摆手让那学徒下去。而后转而看向与自己面对而坐的林凝素,道:“你不能吃栗糕。”
“今日的份量,我已全部订下了。”许融垂下眼眸。
林凝素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冷笑一声:“许公子当真是霸道,自己表姐喜欢的东西,竟是半点也不分给旁人的。”
“….许公子待表姐这般好,该不会是…..对自己姐姐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她像是突然发现什么好玩的事一样,忽然凑近,盯着面前的许融打量。
少女有一双水波潋滟的双眼,可那点弱水之软,却被严严实实地遮盖在如刀剑寒光的眼神下。美,但美得锋芒毕露。一不留神就会被刺伤。
许融心下气血逆流,身体骤然紧绷,羞恼地反驳:“….胡说什么?!”
“哦?不是阮姑娘,那是谁?”
“是….”许融险些被拽进坑里,懊恼道“不是,没有。”
他移开目光,平复着心绪,半点不敢看面前的少女。
这副面颊微红,眼神闪烁的模样,落在林凝素眼中,便是被猜中后的心虚。
林凝素了然般笑着,随后道:“许公子,如今你算是有把柄在我身上了,可别惹着我。”她起身欲走,手腕间骤然传来滚烫的热度,被人牢牢攥住。
许融皱着眉,急切地道:“….不是。”
他常年习武,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捏在少女的腕骨上,烙下一道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