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敬安, 我们让他追不上来!”

两匹枣红骏马并驾齐驱, 肆意地在马场上绕圈。但申时之后,日头逐渐西斜, 不似正午那样毒辣。来这马场上散心的人变多, 也就没了趣味。

林凝素不喜欢赶人堆里,便提议去周边的林子逛逛。

“好啊, 我给你抓些野兔来。白绒的, 最是乖顺。”沈敬安凑在少女跟前, 视线带着不自知的热烈, “哎….”

还没等他说完,就感觉左衣袖被人拽着, 远离了少女。

转头一看, 原来是许融。

“追上来了。”林凝素没察觉到两人间的细微较量, “不如同去?”

许融不作声, 跟在两人身旁,应当是默认了。

山中南园是替女眷准备的,里头不外乎山鸡野兔,这些温敦的动物。

三人用笼具抓了两个兔子后,正打算离开,却又被叫住。

“凝素,怎么在这?寻你许久,快下来。”

清柔的女声自身后传来,林凝素不由转身。见来人是阮清,她亦热切回应,翻身下马。

“清清,我本想问许融,你在何处,但这人说不知道。”林凝素把手里的白兔交给沈敬安,说自己要同阮清同路。

阮清身后还跟着不少的贵女,有些家风固守的女儿家,见了两男子只怕要先离去。所以沈敬安他们也不好扫兴跟着,只能离开。

其实,林凝素在上都城的一众贵女中,性子最恣肆,大多数人都不大看得惯她。但碍于林家权势,加之有阮清从中周旋,相处得也还算融洽。

姑娘们平时都不常相聚,如今逮着机会,总有聊不完的话题。除却诗书一类,最爱提及的,便是那些个出众的公子们。

“近来皇后娘娘,有意为平陵王殿下选王妃,说是上都城适龄的女眷,都要参与这次采选。”

最先说话的那姑娘,名叫月芙,是王家姑娘。瞧她语气羞赧,该是期待这次采选。

“不过是去走个过场罢了。”另一位李家女谦逊接道。

林凝素看着几人对答,就已了解到,这平陵王似乎在一众贵女中十分受欢迎。

真有那么香饽饽?

她父亲在朝中任相国兼太傅之位,是平陵王孟砚和长邺王孟桓两位皇子的老师。

长邺王她倒是常见,温和随性,时常爱同她打趣,还时不时让她品诗。

但那位平陵王….颇为神秘,她只在宫宴上见过两三次。女眷席和亲王席又相隔甚远,更难看清。只依稀记得,样貌是一等一的出挑。

最近听父亲透露,圣上有意立储君。长邺王生性不爱繁冗政事,估计这太子之位,大概率得落在平陵王头上。

所以这些姑娘的期盼,只怕要落空。未来国君的王妃,肯定得从王谢林阮这几家挑选,采选不过掩人耳目。

父亲一向是不赞同林家女入宫门,所以林家便可刨除,范围又小不少。

“林姑娘,不知您可见过平陵王?”其中一位姑娘突然把话头抛给她。

“未曾见过。”林凝素语气淡淡,“亦不知其喜好。”

那姑娘被戳破了心思,亦没再多言,周遭一阵沉默。

“天色渐暗,我们赶快回去吧。莫让父兄担忧。”

阮清笑着挽过林凝素的手,道:“我们也回去吧。”

林凝素策马半个时辰,又在南园抓了一个时辰的野兔,确实有些疲累。便跟着众人一道离开。

她们一行人在南园深处,虽无须跋涉,但若到这南园出口,也得走上两刻钟。

临到出口处,不少姑娘们的随身仆侍便先一步进来,大点照顾。

林凝素轻轻踮起脚,亦瞧见了守在外头的云鸾。但她没有即刻离开。

“清清,你先离开吧。”说完后,她拿起身后的捕笼,悄悄爬上主道旁的石阶。

她方才在出口附近的小背坡后,又瞧见一窝毛茸茸的小兔,个挨着个,十分讨人欢喜。

方才同沈敬安他们,才找到两只大兔。但家中弟妹都更偏爱这种小兔,拿回去养着,二人铁定欢喜。

她方才是在远处瞧见的一小团白色,但她爬上这山坡再看,竟是有些距离。

此处虽然靠近南园入口,但因在一处颇高的山脊后方,所以鲜少人至。

好在有石板路,并不崎岖。

林凝素手中拿捕笼,盯着那点白,缓慢靠近。

地窝中的小兔攒动着耳朵,争相挤着自己的兄姊,且都朝着一个方向。

她见状觉奇怪,遂慢下了脚步。

白兔身上有点点红色斑迹,最初瞧着,林凝素以为是小兔的眼睛。直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笼罩在鼻尖。

她面色一白,所有最坏的打算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就在她想奔逃离开此地时,一截玉色手指出现在视野中。

一只小兔仰头耷耳,正舔舐着那手指。因指尖沾了赤红鲜血,趁得整个手掌都白皙如冷瓷。

南园的猎场中,若是有人将母兔抓走,那刚出生的小兔的确是要挨饿的。

原来,那些小兔互相争抢,是因为这点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