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能成为哥哥的负累

入了宫已是晚膳时间了，皇后待我像小时候一样亲切，我便大着胆子撒娇：“娘娘，我饿了。”

皇后指着我对两位侧妃笑道：“我早跟你们说过这个孩子是憨的，好相处的很，你们这回信了吧。”

两位侧妃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很快有宫人进来摆了饭，我又朝殿外看了看，只看到外头一片残阳如血，我问：“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皇后问我：“你不问问你哥哥在哪里吗？”

我轻哼了一声：“爹娘没了，他却不顾我和阿欢死活丢下我们好些年，还不若太子哥哥待我好。”

皇后直夸我是个明事理的孩子，这一顿饭独我吃的香，她们似乎都没什么胃口。

用过晚膳后被安置在西殿，外头人影惶惶，脚步声杂乱，甚至有刀剑之声，我隐约感觉有大事要发生。

守着我的两个宫女看着我的样子像是看守老鼠的猫，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打滚：“姐姐，我睡不着，给我讲故事吧。”

我看她们不乐意，又道：“我睡前都要奶娘讲故事才睡得着的，成了亲太子会给我讲故事吗？”

两人嘴角抽了抽，看我的眼神着实像看个傻子，我笑了笑：“他若是不肯，还让你们来跟我讲。”

她们讲了一个多时辰，直讲的口干舌燥，肚子的存货都讲完了，我还精神的很，其中一个头疼的去找书了，只留一个人看着我，那便好对付多了。

我将她打晕了又将她绑结实塞进了被窝，换上她的衣衫，借书回来的那位我也很快把她敲晕了，出门的时候门口的侍卫还低声道：“这太子妃当真是有点傻。”

你才傻，你祖宗八代都傻！

夜空里传来一片喊杀声战马嘶鸣声，皇后宫中殿门大开，黑衣武士鱼贯而出，有人喊姜小姐不见了。

我趁乱放了信烟，哥哥见此便知我安全，姜家不可能明哲保身，我不知道哥哥要如何选，但我至少不能成为哥哥的负累。

我跃上飞檐，皇城深处火光冲天，千军万马陷入混战，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战场，残肢断臂，血肉模糊，惨叫声不绝于耳，可我自从见过爹爹身首分家的尸身，娘的血染红了棺材，我便再没有害怕的事了，我杀了一个发现我的黑衣人，换了他的夜行衣和弓弩，在厮杀中混进了长明殿高台的大鼎里。

我看见太子领着十二卫所喊着诛妖妃杀佞臣的口号冲向皇帝寝宫，一身青衣周尧正领着羽林军与他们厮杀，我甚至看见昭容的父亲赵世子，可我始终没看见哥哥。

他们杀到天都快亮了，最终羽林军将太子为首的叛军围困在了长明殿，但太子将刀架在皇帝为人质，他要皇帝杀了周尧母子，皇帝则要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双方正僵持不下时，又有近百骑在火光中冲进了长明殿，为首一人银色盔甲，是那样的挺拔英武，是我的大哥哥！

太子大喜：“阿靖，你来得正好！”

大哥哥一言不发，箭头朝着太子和皇帝的方向。

皇帝惊怒：“姜靖，你要谋反！”

我取下箭也拉了满弓对准了台阶下的周尧，大哥哥射杀的若是皇帝，那我便立刻杀了周尧，若他杀的是太子，这一箭自不必出。

第11章 大晋是天下百姓的

厮杀过的战场静极了，只听见“铮”的一声利箭竟直直刺穿太子胸膛，他指着哥哥还来不及说出一句话就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身后将士紧接着数箭齐发，竟将皇帝身后的叛军射杀过半，余下的人也缴械投降了。

哥哥翻身跃下了马，跪在皇帝的面前：“臣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皇帝惊魂未定，在瘫倒在地上之时被冲上来的周尧及时扶住，我觉得周尧这厮应该生下来便是面瘫，所以小命差点没了都看不出喜怒，他虚扶了一把哥哥说：“将军来的正是时候，快快请起。”

我打算趁乱溜回家去，忽的又听见一道利箭破空之声，利箭竟直穿透了哥哥胸膛。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偌大的长明殿竟一丝声音也无，我听见自己脑子的轰隆声。

我再顾不得许多一跃而出朝他奔去：“大哥哥！”

哥哥吃力抬起头朝我望过来，脸上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惊慌，“阿嫄……快走啊……”

几乎同时身后又来利箭破空之声，有人冲过来将我往旁一撞，利箭几乎是贴着我的耳廓呼啸而过，周尧压在我身上骂道：“你不要命了！”

我哪里顾上这些，一脚便将他踹开了，“滚！”

我跌跌撞撞的抱起了倒在血泊里的哥哥，他费力伸手摸过我的脖梗，我的肩头和后头，慌张问我：“阿嫄……有没有……伤……伤着……”

我拼命的摇头，发疯似的冲着周尧喊：“太医，求你叫太医啊！”

哥哥却用尽力气的冲着围上来的亲卫喊道：“……护送……小姐……出宫……”

我抱着哥哥死死的不肯撒手，转头看着始终半跪在我背后的周尧哀求道，“你救救我哥哥啊！”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伸手摸摸我，可落在半空中又放了回去。

哥哥用力的按住了我的手，声音轻的我几乎要听不见：“来不及了，阿源……不要怪任何人……不要……不要恨任何人……”

我慌慌张张的去堵哥哥身上的血窟窿，可却还是不断涌上来沾满了我的手，叫我怎么不恨，怎么可以不恨呢？

哥哥却越发用力的拽紧了我的手，死死的望着我：“……阿嫄……答应我……”

我哭着点头，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阿嫄不要……不要……害怕，带着阿欢……去西境，哥哥在，他们会护着……护着……”

那最后的话还没有落下，哥哥的手却已经先落下了。

天亮了，那个总是把我扛在肩头，带我去西市买糖葫芦的大哥哥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守在灵堂三天三夜，外祖母说你若是熬死在这里了，阿欢怎么办呢？

我不是想死，可我舍不得离开哥哥，过了这几日，他就会像父亲母亲一样，埋进黄土里，永生永世再也见不着了。

天黑透的时候，二哥回来了，他说：“哥哥在，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