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来黄尚书,老狐狸很是无奈的与我道:“马场却大半年了都没什么起色,开荒恳田也迟迟没有进度,这些人只上报西夷人不服管教,我来过几回,屯田尉每次领我开荒之地,去看倒也没发现问题,直好几次,大白天都能见衣衫不整的西夷女人从官员房里出来,后来留了心,领着人悄悄去了营地,才发现西夷人平日里都只吃些稀的,连顿干的都吃不上,哪有力气干活?可兵部这边是给足了银两两的,我这才察觉其中的猫腻问题。”
我问老狐狸为何不早处置,非得到如今不可挽回?
老狐狸苦着脸:“我曾请旨让娘娘来处置此地,陛下只是不肯,我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便想着年后再来整顿,可不曾想大年夜竟发生这等事。”
我冷笑一声:“黄大人好算计,你知此事再难瞒下去,便请旨让我来处理,想以我和九王府的交情能保屯田尉一命。”
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臣会自去陛下跟前请罪,但还请娘娘保赵屯田一命,那是九王妃娘家唯一的儿子。”
我长叹了一口气:“此人之前一直在兵部任个员外郎,你敢用他竟不清楚他的为人?”
“他也是进士出身,年轻务实也有才名,陛下也是知道的。后来进了户部,因着是九王爷的小舅子深受赵党一派打压不得志,直到三年前陛下又恩重九王一家,他的境遇才好些,后来陛下要我推举屯田尉,九王让我提携,我便推举了他,谁曾想……”
周尧掌握大权后,用的人里未必个个是清廉,想必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但那些人政绩斐然,至于这个屯田尉主政不咋地,但这账目做的却极是漂亮,若非清明曾掌管着西境钱粮,一般人未必能看出来。
半个月后,我的亲卫提着出逃的西夷人头回来向我复命,这些人逃到了温纪安抓的人,因为这两万人的家小都迁到西境,温纪安以他们的家人为饵。
走之前我是吩咐了他带活口回来的,我指着人头问他:“这些人是谁下令杀的?”
他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温将军下的令,我想阻已来不及。”
我叹了一口气。
清明大概见我脸色不好,忙劝我道:“就算事出有因,可这些西夷人杀了近百的守卫,就算活着回京,也不可能留着他们的性命,否则如何对这些大晋百姓交待,如何震慑西夷蛮人。”
我点了点头,便让他们下去,我不是仁慈,回京了这些人我自然是要杀的,只是不想小和尚为我杀人。
温纪安知道这些人回京也是必死,所以先替我动了手。
可是小和尚啊,我已经满手是鲜血了,如何还能减轻罪孽呢。
我还是忍不住问他:“温将军可还带了话?”
他是我的心腹,倒没什么可瞒的:“他问了属下娘娘的近况,但他不让我说。”
我长叹了一口气,若我问他温纪安好不好,想必定然也是说很好的吧。
第二天我带着理清出来账目和张随一起回宫向周尧去复命,周尧龙颜大怒,又派了刑部、大理寺、御吏台联合会审,连续查了一个多月,大大小小的牵连了数百人。
我接手了安置点,这次牵连的官吏要么下了狱要么革了职,人手缺了过半,身边的人一人担数职,我也忙整顿安置人马,连阿欢顾不上了。
第94章 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西夷人倒是老实了,周指挥使说是因为我,他说只要娘娘的马出现在营区门口,西夷人养的马的都不敢叫了,这话虽然说的有些夸张,但我知道西夷人怕我又因此大开杀戒,知道我去了西境调卷宗,更怕我会杀了他在西境的家人。
狗急了还咬了,将他们压了极致,便是鱼死网破,周尧要的可不是这个。
半个月后,阿越也带着卷宗从西境回来,她与我说:“不仅西境,西夷府虽然也小有冲突,但总体还算太平,十数万的大晋流民现在忙着种地开荒,西夷人学着跟他们种地,大晋人也学他们养马牧羊,西夷那边也有学堂医馆,温将军将那边治理的很好呢。”
她的语气满是骄傲,又指着案卷与我道:“这些是这两万西夷人的案卷,将军说他送到大晋的都是可用之人,这些人的家小也都迁到了西境,虽说不算自由,但也分了田地也衣食无忧,让娘娘放心。”
我点了点头,再问温纪安有没说什么,她说没有,语气里有难掩的失望。
我让阿越去西境除去为了卷宗,还有一层意思,想让温纪安娶她,这样周尧便不会再疑心他了,可我也不能逼温纪安,毕竟一辈子那么长,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过才有意思。
我打发走阿越,抽了一卷宗,上面写的极是详细,姓名来自部族,家里几口人几岁都有,详细到善长什么都在上面了,温纪安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立西夷府户籍典册,比大晋的还要详细。
这可帮我大忙,我将两万西夷人全部召到了广场,还未开口,便已经有人开始哭泣,我告诉他们:“这次暴乱的结束了,那些对欺凌你们的晋人也会受到惩处,之前的屯田尉和左统领已经下了狱。
我指着广场中央一排跪着的晋人,对着西夷人也对着大大小小守卫的晋人扬声道:“这些人玩忽职守、欺辱西夷女子,都有数条人命在身,今日我便还你们公道。”
我喊了一句行刑,手起刀落十数颗人头瞬间落了地。
我看着这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与守卫厉声道:“再有犯者,便是这等下场。”
西夷人面面相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我见时机成熟又道“西夷人屡犯我大晋,不过是看中我们土地肥沃,我可以承诺你们,只要你养好马,种好地管你们吃饱穿暖,不必过那挨冻受饿的日子,若是做的好了,每月还有银钱,三年后若是诚心归顺我大晋,便可放你们归西境与家人团聚。”
我这一番动作倒也安抚了不少人心,我将这两万人重新划分营区,身强体健的去开荒,会养马的去养马。
折腾了一个月多下来,安置点的事务总算是理顺了,我也能松了一口气。
这期间我也没回过宫,周尧常遣了张大监过来,送些吃的用的或者那地进贡的新奇东西。
张大监劝我偶尔也回宫去看看,我正忙的脱不开身,嘴上只应好。
张大监习惯了我言不由心,总会适时的递上周尧的书信与我:“陛下总念着娘娘呢。”
狗皇帝开始写的独守空房,长夜难熬要么就是相思成疾,思汝成狂之类的,再后来便是气急败坏:“你有空回去看阿欢,就没空进宫来看朕?你分明就是躲着朕,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周尧这个人说冷血凉薄的时候是要要人命,但缠人的时候也确实像有大病的。
我自然也是要回信的,我写的是在这里事务,大大小小的无一隐瞒,张大监说他很是满意。
我心道,他若是不满意,只怕早把我召回宫了。
张大监还说:“娘娘再不回宫去,陛下怕就来安置点了,来此地可不太平。”
倒也不是真抽不出时间回一趟宫,可我喜欢这里,这里是我熟悉的人和我熟悉的事务,我和小和尚在做着同一件事,我卸下了心里的盔甲,自由自在做我自己,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抚过他公函上的字迹,肆意想念我我不敢想念的人。
我怕见周尧,他那样的精明,轻而易举的便会将我看破,
我问张大监:“已经开春了,今年的大选内侍开始筹备了吗?”
一年小选选宫女,三年大选是给皇帝选妃。
张大监笑眯眯道:“陛下下了旨,以后都不选妃。”
这话我是不信的,他这样年轻,怎可能不纳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