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晃晃站起身:“不必,你去告诉陛下,就说要过年了,我要先走一步回去陪阿欢,老娘我不伺候了!”
她过来扶住我:“娘娘,外头还下着雪呢,天黑路滑的不安全,陛下说了,他去陪太后娘娘说说话,明日一早便随娘娘回宫去。”
我站都站不稳了,可心口却闷的发疼,我抓着她的手:“这里不是我的家,这是陛下的,这里有他的母亲有他的心上人,宫里也不是我的家,我的家里在将军府,阿欢还等着我回去呢,他日日都盼着我呢。”
她将我扶回榻上让我躺下了,嘴里却顺着我的话说:“好,等娘娘睡醒了奴婢就送娘娘回去。”
我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又做了梦,梦见周尧又回来了,我对他又抓又咬的,又哭又骂的:你才是狼心狗肺,我父兄都战死在沙场上了,你们还害死了我兄长,我那么喜欢小和尚,却还是守着我的心上人不敢成亲,就为了给你守着边境,你竟然说我盼着你死。你还忌惮我,毁我姻缘,逼我进宫,你才是混账,你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账!
他梦里格外的温顺,任我打骂,还抱着我低低的说:“是朕说错了,是朕该死。”
梦里我的气消了,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了,我是被饿醒的,宿醉后头昏沉沉的,周遭暗的很,一时竟分不清在哪里,一抬手竟摸到一个滚烫的胸膛。
第82章 你要与朕生同衾,死同穴
我还来不及反应,便听见周尧出声吩咐人掌灯。
我没想周尧今夜还会折回来,正想着如何打破僵局,他却先开口了:“饿了?”
我有些尴尬的嗯了一声,利落的越过他翻身下了床,转头进了旁边的暖阁,不一会张大监便领着宫人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张大监轻声道:“娘娘今日在风雪里冻了半日,所以陛下才吩咐人暖了酒送来给娘娘热热身子,这酒番邦进贡的烈的很,不成想娘娘竟一个人喝了精光,想是醉了吧。”
我吃着面条含糊的点了点头,他又笑道:“陛下见您饭菜一口没动,便吩咐人守在厨下,就等娘娘醒了给您现做呢。”
我心道他与我说这些是要我去向皇帝认错,认我狼心狗肺吗?
光想想我就来气,想的美!
面上只是淡淡道:“陛下体恤,我是知道的,心中感激的很。”
张大监被我拿话堵住,只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下一句。
待我吃饱喝足了,刚放了筷子,便听见周尧在里头低低的唤我:“阿嫄,过来。”
语气里听起来若无其事,好像完全忘了在上半夜他是如何斥责我的。
我硬着头皮过去,见他穿着寝衣半靠在大迎枕上,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神色恹恹的很是没有精神,我心中一惊,“陛下病了?”
一摸他的额头果真是烫的很,我不免有些心虚,今日他穿的那般单薄从行宫飞奔下山来寻我,想来那烈酒也有一半是他留着自己喝的,结果晚上我给他添了堵,他饭没吃下着雪出了门,可不就更重了,倘若知道是我害他们的皇帝陛下病了,老狐狸们的唾沫星子可不得把我喷死?
“快去叫太医。”
狗皇帝拉下我的手:“就是着凉了,太医已经来看过了,也用过药,睡一觉便好。”
我狐疑的看了看身后的张大监,他无声的点了点头。
狗皇帝拽着我的手:“你陪着朕,朕就能睡着了。”
我也只好翻身上床,他非贴着我睡,我感觉像是贴了个火炉,他呼吸又急重,想来是难受的,却还是抱着我不时的念叨:“大将军是朕的铠甲,只要你在,朕便能睡得安稳,以后怕是夜夜都离不得你。”
这狗东西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蛊惑人心。
天快亮的时候总算是退了热,他出了一身的汗,我给他换寝衣,这才发现他的细白颈子不知被谁咬的满是齿痕,胸膛更遭罪,被指甲抓出一片血痕。
我抬头觑了他一眼,他抬起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平日那么清清冷冷高不可攀的一个人,这会看着我的模样竟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柔弱,正张着手等我给他换寝衣。
我似笑非笑道:“昭容心这般狠,竟将陛下抓成这般,陛下可治她的罪了?”
他怔了怔一时没答话,我心中不快,将寝衣丢给了张大监:“我手粗笨的很,怕碰着陛下伤口,还是你们来吧。”
他似才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伸手扯了扯我的衣袖低低的道:“是你抓的呀。”
我轻哼一声:“你胡说!”
我与他荒唐时从不咬人,倒是他总爱咬我。
他觑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昨夜是哪个醉鬼,对朕又抓又咬的。”
我想起昨晚那个梦,竟然是真的?
又听见他问我:“阿嫄还记得对朕说过什么吗?”
我哪里敢承认,只摇头:“不记得了,全然不记得。”
他双手夹着我的脸,全然没有往日的冰冷,只挑着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与我道:“阿嫄说,你要与朕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
哼,狗东西又胡说八道来诳我,这人,除了生了一副好皮囊,就这性子,倒贴一个金山给我,我都不想要!
第83章 这狗东西嘴上说的情深意重,心里可防备的我紧
早上起床,周尧病容未减,他却已打算和我一同回宫。
张大监甚是担心:“陛下身子抱恙,这一路风雪只怕病更是重了。”
他一面说一面瞧着我,就指着我劝劝。
我怕夜长梦多着实不大想劝,可不劝又显得我不管周尧的死活似的,只好违心道:“陛下还是养上两日再回去,臣妾先回去安抚安抚那些老家伙们,陛下拳拳孝心,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大概以前我奏折里骂多了老家伙,他倒也习以为常,当日在西境做主帅时,为了筹措军费曾开放过夜市、也暗地里与胡人做过几回生意,也曾因户部克扣我粮草让部将提剑闯进户部尚书的卧房,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朝臣们可没少参我什么行事不遵礼法、徇私枉法一堆的罪名。
我这种大老粗哪里有文人嘴皮子溜,气的直骂娘,回回都是小和尚替我草拟奏书,写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忧国忧民和我不得已而为之的苦楚,若不是我干的这事,我看着都替这人委屈,然后我照抄了一遍送到京里。
周尧这狗东西还算英明,会安抚我说老家伙们食古不化不必与他们见识,然后末了还会加一句:再让人替写奏书便要扣你下月俸银之类的。
于是下回我便直抒心意直在奏书里痛骂老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才算满意。
我以为这狗东西与我一样不喜欢也不善文绉绉的酸腐文章,直到入了宫才知这狗东西七岁通晓四书五经,十岁通晓春秋,十六岁便能去太学授课,也难怪天下痛骂赵妖妃时,素有正直清誉之名的姚太傅却对他极是喜爱,一直保到他登上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