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欢也会来瞧我，小东西那眼神分明是在跟我说，他怎么还不走。

一个想亲近却始终不得法，一个分明很是不想应付。

我能怎么办，只得转头踹了一脚粘着谷雨说话的张随，这狗腿子在西境呆了三年，与阿欢也很熟，又是个油嘴滑舌的。

狗腿子终于意识到自己责任重大，一冷场便插话。

我也松了一口气，继续坐在角落里喝我的茶，我倒要看看周尧还要问到什么时候。

周尧从衣食住行关心到读书，然后再到进学的事，又问阿欢愿意不愿意去弘文馆上学。皇子和宗室子弟都在弘文馆，授课的不是太傅就是翰林学士。

不出所料阿欢说不用，这回倒是多问了一句：“我想拜柳翰林为师可以吗？”

周尧飞快的扫了我一眼，我抬头望着屋顶不吭声，天地良心，这真不是我教的，就在我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竟然同意了：“当然可以。”

狗东西理所当然的在我家蹭了一顿晚膳，我看阿欢颇是不自在，于是吃完饭我便跟他道：“天黑了路不好走，陛下还是早些回宫吧。”

第230章 不要扰他清修

狗皇帝神色僵了僵，看他这样子今晚是想住下的，这事也怪我，他这次病好以后我着实惯他，任他来往姜家像进出自己家一般，纵的他没了边界感了。

反正不管他乐不乐意，我都将他送出了门，他问我几时能回宫。

我想了想：“我许久没见阿欢了，多陪他几日。”

他又很是不满的问我：“到底几日？”

我说：“陛下说过的再不拘着我，想回府住便回府，想去打猎去听曲看戏都行，不拘着你，怎么，这话不作数了？”

他被我噎住，一旁的张随狗腿子一下没忍住噗呲乐出了声，见周尧冷眼扫过，狗腿子忙道：“陛下这是想娘娘您了呢，您都嫁人了，宫里才是您的家。”

我瞪了他一眼：“这里姜府，我姓姜，阿欢也姓姜，怎的就不是我的家了？”

狗腿子陪着笑，然后嘟嚷了一句都惹不起。

周尧上了马还阴阳怪气道：“阿欢回来了了，朕自然就是个外人了。”

我懒得哄他，转头回了府，然后命人关了大门，忍了他一个晚上了。

回到府里，阿欢还坐在书房看着眼前一堆的东西发呆，说这个书房是周尧送的都不过分。

我跟他说：“阿欢要是觉得拘束，以后便不让陛下来了。”

他认真的想了一会，有些愧疚的与我道：“我知道陛下想与我亲近，可我没办法把他当姐夫，我只当他是皇帝，阿姐别怪我。”

我叹了一口气：“怎会怪你呢，阿姐想要你自由自在的，想喜欢便喜欢谁，想讨厌谁也是你的自由，那怕他是九五之尊都没关系，你只要高兴就好。

我还记得我班师回京的第一个雷雨夜，小和尚不在身边定是没有人控制我，所以我在尚有一线清明时让身边的亲卫看好阿欢不准他出院子，又让身边的人捆住了我的手脚锁在房间里。

梦里的我被西夷拿铁链锁的结结实实，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蛮人屠杀我的骨肉至亲，我疯狂的挣扎，身体气血翻滚，几乎就要碎死在血肉模糊的镜湖里时，我看见小阿欢从黑暗的那头走过来，西夷人刀剑砍杀我的至亲，可刀剑对阿欢却没有用，他大哭着牵着我的手说要我回家。

待我醒了，发现阿欢就蹲我的跟前，解开了我身上的绳索，捧着我带血伤口嚎啕大哭，问我到底怎么了。

谷雨告诉我，阿欢听到了我的惨叫声，咬伤了拦着他的亲卫，跑进了我的房间。

在西境的那三年有温纪安，我们从来没有让他知道过我癔症的事，可一回京便让他看见我疯成这般，我那一刻心疼的都要碎了。

从那以后，他便代替了温纪安，可他还那样小，我觉得很是对不起他。

我曾问过他：“阿姐发疯的时候，你害不害怕？”

他说：“害怕，我害怕阿姐没了。”

所以我这辈子都不会逼他去亲近周尧。

他又问我：“阿姐，我想去看看温大哥，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去吧，见一面就好了，以后就不要去了，会扰他清修。”

他好一会也没说话，低下头像是在认真看着桌上摊开的书，可我见有眼泪泅湿了字迹，我摸了摸他的头发：“是阿姐对不住他，也对不住你，你怪阿姐也是应该的，可我们终归还是要朝前看，好吗？”

第231章 我说那你要听他的话

我在国公府住了好一阵，陪他去西市用早膳，带他去最爱的那家皮影戏班，去看郊外的山山水水，所有亏欠他的都想弥补上。

周尧大概知道自己讨人嫌，没再来过了，只是每日都有赏赐给阿欢，今日是北边进贡的新鲜瓜果，明日是他刚得的一幅字画，连他刚得的宝马都牵来送给阿欢了。

像是这边刚到手什么东西转头便给阿欢送来了，阿欢始终就是淡淡的，果真是比我有气节多了。

柳翰林也来了一趟国公府，说是得了陛下的旨意收学生的，我心道收学生哪有老师先上门的，于是第二天便让阿欢带着厚礼去拜师了。

周尧别的礼阿欢未必喜欢，但这个老师我是看出来了，阿欢是真心喜欢。

我跟柳翰林说阿欢初回京，要将养一阵子，等养好了再上门求教。

我说的这般客气，他诚惶诚恐的表示定会好好教导于阿欢，让他成为国之栋梁。

我告诉他：“国之栋梁大可不必，听说你通天文，下知地理，教他这些杂学即可，他也喜欢这个。”

阿欢提出要去了报国寺的时候，那会我正在书房写关于兵制改革的建言十策，阿欢自己没过来，遣了身边的人来说的。

夏日天热，我叮嘱身边的人仔细照顾些，便也由着他了。

谷雨给我打着扇子，笑说：“娘娘不必担心，我们小公爷这一年在西境骑马狩猎，这身子可结实了许多，虽说您从小不让他习武，可就一年，箭术便能比过我了，不愧是姜家的儿郎。”

我笑了笑没接话。

小和尚有百步穿杨的本事，不说我也知道是他教的，我从前不让阿欢碰这些的，可这一年阿欢回了西境，小和尚头一次让给我带了口信说要教阿欢骑射，他说就算不带兵打仗，总也得有自保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