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你们起来，跟我一起找我二哥。”

没有人再理我了，我听见刺耳的笑声，看见无数的西夷人从湖里爬起来，着指着湖中心的位置嘲笑我：“姜嫄，你二哥在这儿，你再也见不着了。”

“你胡说！”

我跳进了水里，扒开了一具具的尸首，我不知道我扒了多久，然后我看见一个浑身插满了利箭的人，连块完整的皮肤都看不见了，身上血已经流尽与这浑浊的湖水溶为一体。

西夷王狰狞看着我笑：“姜嫄，现在你们姜家的儿郎都死绝了！你们大晋也要完了！”

我恨极了，我要杀光他们所有的人，我扑向了他，可我手中却没有了长离，我摸到他腰间的匕首，重重的朝他身上刺过去。

我感觉有温热的血滴进了我的掌心里，有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周尧的，他说：“阿嫄，你回来。”

眼前的人一会是西夷王一会又是周尧。

我吓的失了魂，惊叫想要躲开这一切，有冰冷的手抚过我的脸颊，无数个夜里我的身体里感受过这指尖的温度，掌心贴合的触感，我忍不住一阵战栗，周尧，这是周尧啊。

有刀掉在了地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丧钟一样砸在我的心上，我从混沌中醒了过来，周围倒了一地的人，而我一手扣着周尧，右手的匕首已经有一半刺进了周尧的身体里。

我弑君了？

我颤抖的松开了手，洪峰灭顶般的恐惧和痛楚让我想逃。

眼前这人仍旧紧紧抱着我，抬手抚过我的鬓，低低唤我：“阿嫄，别怕。”

周遭厉声喝着护驾，冰凉的剑意在我身后逼近。

我本能的闭上了眼，解脱却没有如期而至。

几乎同时，周尧抱着摇摇欲坠的我一起倒在地上，手上握着带血的剑，死在我们脚下的是他的亲军。

我好像又回到当年的承明殿，我嘶喊着：“叫太医！”

他却厉声喝道：“赵家乱党刺杀朕与皇后，现已被朕诛杀，从现在起，禁军悉数听皇后号令，有违旨意者，诛九族！”

阿越领着数十亲卫将我们层层护住，高声道：“西境军如今已入了九重宫门扈从娘娘，传陛下旨意，禁军与西境军今夜起皆听皇后号令，不从者斩！”

他说完便已是撑不住力，他将调令禁军的信牌塞在我的手里，紧拽着的衣衫费力看着我，他低低跟我说：“阿嫄，别恨朕了。”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好像又坠进了冰冷的镜湖里，惊恐无措，我说我不恨了，你也别死。

他笑了一下，说来不及了。

我抱起他跌跌撞撞的回了了寝殿，拿了刀砍了箱笼的锁，找到我封存的香囊取出里头的药丸塞到他的嘴边，他却转过头不肯，还说：“这是……这是……二哥……给你……救命的……朕……朕本就……欠……你们家……”

十年过去了，长明殿的噩梦又回来了，我几乎又要被他逼疯了，我哭着哀求他：“周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你了…… ”

第213章 守江山开太平

等到二月时，听人说法华寺的桃花已经开了，比往年竟还早了一个月，江宸妃很是向往，我让她领着大皇子出宫去看看。

她有些犹豫的问我：“真的可以吗？”

大晋律是不许后宫妃嫔随意出宫的，要省亲要报内侍省，再由皇帝定夺才可出去，我算是个例外，我不仅曾西境大将军而且曾是朝中一品大员，朝臣们自然不能拿后宫妃嫔的那套来约束我。

可如今周尧昏睡了半个月了，这宫中上下如今是我在做主：“去吧，也顺便回去看看你的父母，想住也可以的，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尤其是两个皇子，将来就算不担宗庙之重，也是要主政一方，更该去外面看一看，体会这世间百态，人间烟火。

大皇子扯了扯我的衣袖问我：“母后能不能和我一起去？”

我叹了一口气：“母后去了不了，张相和你外祖父他们还在承明殿等着我呢。”

天下太平，四海安定，可也是百废待兴，总是有忙不完的事。

他很是失望：“父皇什么时候能醒，等他醒了母后就有时间了。”

我见他很是失望，弯下身摸了摸他小脸：“那你折一束桃花回来送给父皇好不好？或许他闻见花香就醒了。”

周尧和我一样自小就喜欢梅花，可如今这季节已经没了梅花了，就只有桃花先将就些吧。

他高兴的了应了，还说：“等父皇醒了，母后就能陪我玩了？”

我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嗯，等父皇醒了，便要考你功课了，没时间出去玩。”

他闻言小脸皱成了苦瓜，倒有几分像我家小阿欢的模样，他是个用功的孩子，可这功课也只能算尚可，跟他那个混蛋爹小时候比那可差远了。

江宸妃笑着在我腰侧拧了拧，她说我又不想他做什么天下之主，只要做个平庸的富贵闲人就好。

只是因为她看了周尧这些年过的狗都不如，觉得这个皇帝的活着实不是人干的。

她还说周尧很幸运，遇上我这么一个为他守江山开太平的人，可又很不幸，一颗心都系在我这个不懂情爱之事的人身上生死不能。

她还问我，那一晚朝阳宫和承明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若是细回想起来只有恐惧，骨肉分离的痛楚，再无法暇顾及其他。

我隐约记得西境军在宫里守了三天三夜，我也守了周尧三天三夜，雷雨声一直不绝于耳，我没有再深陷镜湖的噩梦，守着气息微弱的周尧，陷入另外濒临崩溃和灭亡的恐惧里。

甘平其实与我说了很多事，可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浑浑噩噩的守在他的榻前，直到太医说皇帝能活了，我才回到人间。

后来我才知道甘平带着西境军接替了禁军负责了宫中的防卫，这也是皇帝的旨意。

也难怪那几夜狂风骤雨肆虐，朝阳宫和承明宫却仍旧被围的铁桶一般，无人能探得一丝端倪，但朝野上下都能从西境军大举入宫嗅到一丝不寻常。

第214章 姜家上辈都欠了他的

老家伙年前就预料皇帝要死了，所以嚷着什么国本什么储君，可这回西境军与禁军联手摆出这阵仗，这宫里宫外的人连翻点浪花的机会都没有，周尧已经在赴死前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