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关尧诧异地抬起头:“你说啥?”

葛小培怯怯地缩了缩脑袋,回答:“我一看到这位警官,就……腿肚子转筋,浑身发软,啥也说不出来,你们,你们能不能换个人来审我?”

啪!郁春明猛地一拍桌子,惊得关尧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还轮到你在这儿挑肥拣瘦了?”他凛声道,“我问啥你答啥,其余话一概不要讲!”

葛小培一哽,僵在对面,不敢动了。

关尧却问:“既然这样,你先说说,你为啥害怕他,不害怕我呢?”

“这……”葛小培欲言又止。

关尧和善一笑:“老实讲讲,你过去……是不是在啥地方见过他?”

葛小培嘴唇一抿,眼珠子开始乱转。

郁春明沉声问道:“今年一月份,你是不是去过松城大厦?”

“一,一月份,松城大厦?”葛小培当即大声回答,“去年十二月份我就在扎木儿火车站跑车拉客了,当时还被保安轰出去过好几次,你们打听打听,车站的人都知道我!我没去过啥松城大厦,我一月份去松兰,就是找我朋友喝酒的,啥也没干!”

这话听起来理直气壮,不像有假,可葛小培的模样明显是认识郁春明,所以,这两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渊源呢?

关尧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该服软时就服软,既然这个葛小培怕他,有他在,什么话都不敢好好答,那不如换一个人来,放低一下嫌疑人的心理戒备程度。

可郁春明不肯走,他不仅不肯走,还示意关尧出去待着。

关尧脸一沉:“我是领导,你是领导?出去把小孟换进来。”

被人当众铩脸,郁春明闷了口气,不得已站起身,让趴在外面看监控的孟长青进来顶替自己。

孟长青长了一张清秀圆润的小脸,葛小培看了,瞬间长舒一口气,他叹道:“警察同志,这真不怪我,我见着,见着那位警官就,就犯紧张,一会儿万一再把早上饭吐出来了,那多不好。”

关尧饶有兴趣道:“你一见着他就犯紧张?咋,他会吃人?”

“还真不一定,”葛小培苦着脸答,“警察同志,你是不知道,今年一月份,我确实在松兰,也确实见过他,但,但那也就是帮朋友给他递了个话,结果他追着我跑了足足十条街!警察同志,十条街啊,从南周一路跑到平岗,我的天……”

“停,”关尧一抬手,“啥叫递了个话?”

“递了个话……就是递了个话,”葛小培声音渐小,“警察同志,我保证,我说的都是实话。”

关尧琢磨出了一丝不对劲:“他为啥要追你?后来你是咋跑掉的?”

“我哪知道他为啥要追我?他莫名其妙得很。至于后来……”葛小培咂了咂嘴,“后来他跑不动了呗。”

关尧眼一眯:“你还挺光荣。”

“没没没,不敢不敢。”葛小培赶紧道歉。

关尧接着问:“那你当时,具体是递了啥话?”

葛小培想要挠头,但手抬了一半,又被铐子拽下去了,他只好怏怏地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因为说是递话,其实是送信,我道德品质高尚,没看信里有啥。”

“送信?”关尧对此闻所未闻,“啥信?谁叫你送的?”

“这我哪儿清楚啊?”葛小培坦诚地回答,“一开始,我是被雇去给人送点东西,咱本身就是拉车的,给人送点东西算啥啊?不过因为我那会儿着急回家看老娘,该送的那天已经约好人一起拼车了。实在没办法,我就按照人家的要求,把东西提前一晚上交到了地方,就是,就是刚刚说的松城大厦。但谁知道,哎呀嘛,收件儿的那位警官才拆开看了一眼,就冲下来追我。他追我,我就跑,他还追,那我还跑,追到最后,他跑不动了,我就把他甩开了。”

说到这,葛小培心有余悸道:“幸好我聪明,隔天就跑了,在鹤城待了仨月才回的扎木儿,不然他一警察同志,早把我给逮着了。”

关尧打量他:“如果你如果没犯事儿,为啥总是觉得警察要逮你啊?送信而已,你在怕啥?”

葛小培喉头一卡,说不出话了。

关尧笑着往后一靠:“行了,赶紧交代,你交代了,我们才好开火吃饭。”

葛小培扭了扭身子,犹犹豫豫道:“警察同志,其实……我犯的事儿也不是很大,如果我坦白了,你们能不能从轻处理啊?”

“哦,是吗?”关尧诚恳地问道,“那你说说,我来帮你判一判,到底是大事还是小事。”

葛小培“嘶”了一声,放低了声音说:“警察同志,去年五月份,我还在桦城打工的时候,欠了点……赌债,为了还赌债,我用三万块钱,把自个儿卖给了一个人,专门给他跑长途干私活,拉的货都不太干净。送信这事儿,就是那人分派给我的。”

“把你自己卖给了一个人?”关尧的精神登时集中了起来。

针对葛小培的审讯持续了差不多四个小时,中间另一位从孟长青换成了那菲又换成了韩忱,等关尧从办案区走出来时已累得头昏脑涨。他打着哈欠,拍了拍坐在电脑前的郁春明:“吃饭了吗?里面那位都交代了。”

郁春明眼前一亮:“交代出什么了?”

关尧伸展肩膀的动作微顿,随后,他轻声回答:“好像……也不是啥重要的事儿。”

“不是啥重要的事儿?”郁春明重复道。

据葛小培坦白,他去年一月份时,经介绍,在桦城一家网吧打工,后受人诱骗,欠下了差不多十万元的赌债,此后,为了还钱,便一直寻求赚钱的机会。

到了五月左右,钱始终还不上的葛小培走投无路,决定以贷养贷,将自己的身份证抵押出去。正巧那时,他遇到了一个愿意出钱雇佣自己跑长途干私活的个体户老板,也就是他口中的那个“朋友”。

“人长啥样、从哪儿来,说实话,我都不清楚。我们每回都是线上联系,网络交易,我没见过他,只见过给他跑的那些货。最开始的时候,货也没啥特殊,就是些牲畜,还有一些家具木材。按理说,跑长途拉大货整不了啥大钱,但他给的报酬是真不少,我就害怕,是不是那些牲畜和木材里……藏了点其他啥东西。后来一回,我趁停在服务区的时候,偷偷扒开那家居瞧了一眼,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哎呀我去,里头装了不少那瓶瓶罐罐。我没文化,不晓得是啥,但也清楚肯定都是违禁品。所以去年十二月底,我就想办法把这活儿辞了,回扎木儿了。”接受审讯时,葛小培这样说道。

而郁春明听完关尧的复述,语气不耐烦道:“照他这样说,一月份的时候,他应该在扎木儿待着,那当初那个……”

“是他,他承认了,是他给你送的信。一月份时,为了还上最后一笔钱,他接下了最后一单生意,就是给你送信。”关尧回答。

这话一出,郁春明起身便要往审讯室走。

“别急别急,”关尧一把拉住了他,“刚刚韩副组长进去问过了,问完后他告诉我,葛小培所说的事实,和去年你们调查出的事实都基本吻合。”

“啥事实就吻合了?”郁春明甩开了关尧的手,“既然他确实是给我递信的人,那韩忱就应该……”

话说了一半,郁春明却忽然止住了,他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关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