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践？”周知璟自嘲道，他挨了数个耳光，发丝凌乱披散在肩头，冷笑道，“这又如何？我心甘情愿。”礼教与愤怒在他心底拉扯，他只觉得疲惫不堪，数月的担忧与害怕让他无比累，他想情之一字果真是沾不得，一沾便让他身不由己了。

“我曾经问过皇爷，你我之间，到底是君臣之情还是男女之情？皇爷可还记得？当初皇爷没有回答，事到如今，臣已经明白答案。只是在皇爷眼里，儿女私情终究比不过江山社稷，一切不过是臣自取其辱。”

“臣只是不明白，既如此，皇爷为何又对臣如此好，让臣一次次深陷其中。折磨臣，有意思吗？”

皇帝听着青年绝望的质问，他仿佛被那一滴泪烫了一下，心头生起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感，他看着披头散发朝他嘶吼的青年，目光落在青年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上，他竟生出了一丝后悔，那么好看的一张脸，那样清冷的一个人，不该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不该责他脸的，他想。

“往后你我君臣二人，一人在岭南，一人在京中，还望皇爷千万珍重。”

皇爷终于听出了不对劲，“你要留在岭南？你跟朕胡闹这么久，是为了留在岭南？”

周知璟简直要被气笑了，“皇爷不是打算将臣留在岭南吗？”

皇爷沉默不语，将青年近日怪异的行为和方才的话通通联系起来，瞬间想明了前因后果，所以……便因为这么个误会，这小东西胡思乱想竟这么作践自己？！他心底竟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可笑，最终却通通化成了无奈。

“想来是朕平日宠你太过了，竟叫你一次次揣度圣意。”

“也罢，回京之前你便呆在房内自省。朕会将你原原本本带回去，亲手教给你师父管教。”

周知璟被皇帝的话惊呆了，所以皇爷要带他回京？那先前说将他留在岭南或者江南都不算数了？

“皇爷，求求您不要告诉我师父……”周知璟扑过去抱住皇爷的腿，皇爷转头，目光落在抱住自己大腿的手上，周知璟触到对方冷峻逼人的目光，怯生生地松开手，“周知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话音一落，皇爷便大步离开。

周知璟伸出手，只来得及摸到皇爷的衣角。他看着皇爷决绝离开的背影，他突然意识到，梦，真的醒了。

他颓然地滑倒在地，他的脸颊火辣辣生痛，身后也痛，心仿佛被揪起来似的更痛，而他此时尚且没有明白皇爷的话意味着什么。

恭喜小周大人，是我所有文里挨耳光数目最多的受哦！

《锦衣卫》第七十一章 请罚

周知璟痛得皱眉，“嘶……”

“你还知道疼啊，我以为小周大人皮糙肉厚不怕疼呢。”

“师兄，莫要取笑我了。”

上官瑜说归说，下手却是轻了不少，替周知璟脸颊上药。周知璟其实没挨多少耳光，但皇爷手劲大，加上他肌肤白嫩，便格外显伤。尤其是伤在脸上，若不能快速消肿去瘀，到底是不方便见人。

“你做错了什么事，惹得皇爷这么罚你？”

这已经是上官瑜第二次问了，周知璟顶嘴道，“怎么就一定是我做错事了，他是君，我是臣，皇爷他要罚我，我岂有不受之礼？”

上官瑜心说皇爷这么宠你，若不是什么大事，他哪里舍得这么罚你。

他扫了周知璟一眼，周知璟立马闭嘴，上官瑜道，“趴下，裤子退了。”

周知璟捂着裤子哀求，“不必了师兄。”

“手放开。”

“身后真没伤。”

上官瑜压根不信，文的不行来武的，抓住师弟的双手摁在腰上，另一只手扯下师弟裤子，周知璟羞得扯过被子盖住脑袋。

上官瑜顺手扇了师弟一巴掌，又替他扯上裤子，师弟这回倒是没撒谎，身后虽有些指印，不过这伤用不着上药。

“犯了什么事？跟师兄说说？”

“师兄，您别问了。”周知璟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瓮声瓮气，上官瑜笑道，“怎么，不敢给师兄知道？”

“对，怕师兄行家法。”

上官瑜无奈地摇摇头，到底是疼师弟，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端过桌上的药碗递给师弟。周知璟看着黑黝黝的汤药就反胃，“师兄……”

上官瑜油盐不进，明晃晃地威胁他，“是你自己乖乖喝，还是挨完打再喝？”

“……”

周知璟无言以对，只能硬着头皮一口闷了，苦得心里都难受，白皙的手指夹着蜜饯喂到他嘴里，甜味压过了苦味，周知璟露出个浅笑。

“这才像样，年纪轻轻整天板着脸像个小老头，”上官瑜戳了戳师弟的脸，周知璟无语，拍开上官瑜的手，上官瑜换了只手继续戳。两人闹了一会，周知璟突然转头说，“师兄这么闲的话，其实可以考虑娶妻生子。”

“不用了，师兄有你这个兔崽子就够了。”

“哟，师兄想当我爹啊？我没意见，不知师父他老人家介不介意多个兄弟。”

“好啊你，胆大包天！拿你师兄开涮。”

上官瑜见他还有心思贫嘴，不由放下心来。周知璟指望他师兄快走，谁知他师兄就坐在屋子里陪了他一整天，似乎也没旁的事了，盯着他喝药吃饭练字，把他当奶娃娃照顾。周知璟那点被皇爷抛下的小女儿心态都被他师兄给盯没了，一天练字下来手都酸了。

第二日看到蔺知的时候，周知璟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没有开心多久就被蔺知给烦死了。

“头儿，该喝药了。”

“头儿，该练字了。”

“头儿，该吃饭。”

“头儿，这张有点潦草，请重写。”

……

态度恭敬，说出来的话能气死人。

“你闭嘴。”

“不要啊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