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小摊贩摆满了街头,甚至还有挑着担子的货郎沿街叫卖,各种糖人、泥人,琳琅满目。

皇帝顺着周知璟的目光落到拨浪鼓上,指着两个拨浪鼓和九连环对摊贩说,“这些都包起来。”

周知璟一怔,“黄……哥哥!”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借着摊位遮挡,不留痕迹地在他身后扇了一巴掌,“让你使小性子,这回没你的份,都是给络儿的。”

周知璟左右瞟了瞟,见人没注意这里,手伸到后面偷偷揉了揉,唔,疼死了。

那小贩约莫三四十岁,是个黑黝黝的汉子,见状还劝了劝,“弟弟不懂事,做哥哥多担待些。”

周知璟羞得无地自容,这都哪跟哪啊。

却听皇爷接口道,“可不是,小的倒好,这个大的淘得不得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语气里偷着些无奈,那汉子应是京郊普通老百姓,这个年龄正是当爹的年龄,对于养孩子很有一套,传授起经验来一套一套。

“男娃娃淘,不打不成器,我家娃娃也是这样,一打就满村上蹿下跳,不打净给我惹事。唉,男娃娃都得娶媳妇了才懂事。这位小公子一看就没成亲,可有相中的姑娘?这好的时机可得抓紧啦。”

没有相中的姑娘,只有相中的男子,周知璟见这汉子越说越没边,给了银子,扯着皇爷的衣袖就走。

皇帝摇摇头,无奈又宠溺地望着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该拿不懂事的弟弟怎么办。

因着这插曲,周知璟倒是放松下来,两人当真像是一对出来游玩的兄弟。

虽是没有宵禁,但皇帝国事繁重,能有这一晚的放松已是奢侈。

两人在东角门分开,周知璟看着皇爷递给他的东西,“这是?”

拨浪鼓、九连环、泥人……这不是皇爷给太子买的小玩意儿吗?

“络儿有的,你也有。”皇帝从袖中掏出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他,“压岁钱。”

“络儿是朕的孩子,你也是,你是朕的子民。”

我真的觉得皇爷比白旭比社会暄比林向珩还要爹!!!真爹系老公啊!来自年上的魅力!

小剧场:

这一刻,皇帝心头突然涌上这样一个念头他若是个女子便好。

恍然回神,皇帝心头一惊,暗想他若是女子便如何?朕要待他如何?

抢入宫!夜夜翻他的牌子!宠幸他!

其实不是女子一样也可以……

《锦衣卫》第三十二章 赐婚

京城东街胭脂巷,这里是整个京城最破落也是最复杂的地方,住着京城内下九流的人物,大多是赁屋的外乡人或者贫苦老百姓,与一墙之隔的皇城繁华格格不入。

青年一路走来收获了不少目光,胭脂巷虽有不少生面孔,却少有他这般俊美的,且那周身的气度及打扮,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也不知来这破地方做甚。围观的三姑六婆却不敢上前搭话,连巷子里嗓门最大最八卦的徐婶都只敢捂着嘴与他人窃窃私语,只因这青年气质冷厉,宛如一块三九天的冰,冻的人不敢靠近。

周知璟按照锦衣卫给的线索寻到一处破败的小院子,上前敲门。

片刻后,摇摇欲坠的木门开了,一青年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发黄的古书。

“何事?”

周知璟蹙眉将人细细打量,面前的青年瘦骨嶙峋,宛如一个枯瘦的骨架套在衣服里,透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和记忆里那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判若两人。

周知璟拿出令牌,禀明身份告知来意。

锦衣卫威名赫赫,哪怕周知璟没有穿飞鱼服佩绣春刀,单是报上锦衣卫名头,就能让人闻风丧胆。

可面前的青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无知无觉的木偶,威名赫赫的酷吏在他眼里和旁人没有任何区别。

周知璟试探道,“齐公子,周某为陆大人一案而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知璟并不以官位自居,这便是以私人身份而来。

齐枫似乎终于回神,两人入得小院,说是院子都谈不上,不过是一些堆着杂物的空地,后面是两间厢房。屋内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坐上去嘎吱嘎吱响,似乎稍用力就能散架,触目所及除了船榻和书,就没有其他杂物,这里破败的就不像人能住的一样。

周知璟曾经见过齐枫一次,是在齐枫敲登闻鼓告御状之时,击登闻鼓者先杖三十,但酷刑挡不住青年申冤的决心,满身鲜血遮不住青年的锐气,而如今当初那个以卖字画为生从湖州一步步走到京城告御状的青年似乎已经死了,死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所以他无所顾忌。

“周某知道陆大人冤屈,从案卷来看,当年之事必有隐情。齐公子若是想替陆大人申冤,就当把你知道的所有事原原本本都告诉我。”

齐枫冷笑一声,“告诉你?当年在北镇抚司,齐某说的不够详细吗?你们这些狗(分隔)官,官官(分隔)相护草菅(分隔)人命,如今又假惺惺来套话。”

周知璟皱眉,“齐公子,这其中想必有什么误会。”

“误会?”齐枫猝然站起身,看着周知璟道,“阿泽他死得不明不白,湖州知府草草结案,随便拿个贼人就充当凶手,真正的凶手却逍遥法外。你们锦衣卫上天遁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为什么不去查?”

“你又怎知锦衣卫没有查探?只是案子时日已久……”

而且锦衣卫主要管辖京内,湖州之事到底是鞭长莫及,当年这个案子周知璟交给底下人审理,中间还派了两个锦衣卫秘密前往湖州调查,这两人却死在了湖州。这些事,周知璟却不能给外人说。

齐枫听了他的解释,面色虽然依旧刻薄,语气却和缓了些。

“无妨,当初在北镇抚司说的话,齐某今日再说一次,齐某觉得真凶乃是湖州知府,不,是湖州知府、知州以及湖州的乡绅富户。”

平地一声炸雷。

“你不信?是,如今我齐枫已得了癔症,一个疯子的话,自然当不得真。可我若不如此,他们又岂能放过我。再者……”齐枫顿了顿,露出个古怪的笑容,“我能活到今日,少不得你们锦衣卫的功劳。你们意欲以我为诱饵钓出背后那条鱼,可惜背后那条鱼不咬钩!”

“整个湖州都坏透了,从底下的根子到表面都坏了,他们做的干净,所以他们不在乎。我现在最恨的就是,当初为什么要躲着阿泽,哪怕……”接下来的声音低不可闻,语气却极其悲伤,好似忍着巨大的痛苦。

“若不是为了给他洗清冤屈,我早就想随了他去。如果当初……我陪着他,他也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或者我知道一些真相,也能早日手刃仇人……”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明白,人一辈子,到底是没有后悔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