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苍当真停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且说说看。”
“......”周知璟无言以对，满腹委屈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说自己成了断袖？自己爱上了当今天子自己的主君？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去，今天怕是走不出这祠堂了。
男人逛妓院还能有什么理由，总不是下三段那点事？其实他大可说自己对男女之事好奇，但周知璟不想撒谎，更不想在此等大事上骗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师父。
“师父，您打吧。”
上官苍气得胡子直抖，似乎没料到这个徒弟竟敢这般忤逆他。
藤杖点了点青年臀部，指着他训道，“撅起来！翅膀硬了是吧？讨打是吧？为师管不了你周大人了是吧？”
连续几句逼问句句戳周知璟心窝子，他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藤杖伴随着呵斥声抽下来，每一记都实打实砸进肉里，挨过几轮锤楚的臀部已是伤痕累累，伤上加伤的痛楚让周知璟疼得眼前一黑，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他垂着头，不敢让师父看见，男儿流血不流泪，小时候挨家法掉马尿是要被加罚的，更不要说如今已过弱冠了。
“师父这是折煞徒儿.....徒儿做错了事，师父只管打便是。”
声音带着隐忍的痛楚，原本白皙的臀部布满了藤杖打出来的檩子，已是肿起两指来高，横七竖八的紫红色檩子叠加起来，看着触目惊心，上官苍移开目光，下手轻了几分，然而这对于身后着了火的周知璟而言没什么区别。
“为师可是打冤了你？”语气缓和了几分，耐着性子问，“阿璟，为师今日只问你一句，你为何要去那燕春楼？”
“璟少爷，您就说实话吧，老爷这么疼您，有什么委屈您说出来，老爷一定会原谅您的。”
管家抹着眼泪在旁边劝，他不相信乖巧懂事的小少爷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有人带坏他家少爷！
周知璟道，“赵叔，您不必替我求情，阿璟做错了事，该打。”
这孩子！管家一拂袖子，简直恨铁不成钢。又朝上官苍道，“老爷，璟少爷年纪小，不懂事，您打几下教训教训便得了，再打就要皮开肉绽了。”
“这般不分轻重，打他几下都是轻的。”上官苍知道自己徒儿性格，他可不觉得周知璟是那种会去青楼寻欢作乐的性子。
“按照我朝律令，官员狎妓廷杖三十，周大人您掌管锦衣卫诏狱，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既是蓄意隐瞒，那便好好受着。”
虽早就铁了心不交代，但听到师父这样说，周知璟仍然忍不住害怕，他非圣贤，又是血肉之躯，又岂能不怕锤楚。他师父武功高强，在教训人上也颇有造诣，知道如何严厉管教他又不至于伤害他。
但他心里同时又有些愧疚，他是个让家族蒙羞的软骨头，是个只敢在心底肖想主君的懦夫，是个不能给周家延续香火的不孝子孙，打死他都不冤。
周知璟咬着牙，做好了熬刑的准备，藤杖扬起时传来的风声让他条件反射哆嗦，双手双脚被捆缚着，他只能被迫高耸着屁股迎接藤杖的到来，更让他觉得羞耻的是在疼痛的折磨下，他根本就无暇顾及自己的姿势，他的腰臀忍不住随着藤杖起落摇摆扭动。他就在这种折磨下慢慢减轻对父母对师父的愧疚，慢慢接受自己是断袖这个事实。
……
咚咚咚……
祠堂外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诡异的氛围。
管家打开门，听到下人的通传大吃一惊，忍不住咂舌。
大晚上，这位怎么来了？
瞄了眼趴在条凳上可怜兮兮的某位少爷，管家感叹，看来传言不假，璟少爷果然深得帝宠。
猜猜来的是谁？
《锦衣卫》第二十六章 进宫
上官府
面目祥和身着月白色镶金曳撒的太监抿了口茶，笑眯眯道，“皇爷的旨意带到，咱家该回宫了。”
“不知周大人……”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望着上官苍。
上官苍倒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对着个阉人谄媚巴结，但对方毕竟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连他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而到底是什么事值得皇爷连夜招周知璟进宫？
“劳烦刘总管走这趟，这点心意还请收下。”上官府的管家将袖中银票递过去。
刘太监意有所指，“为皇爷分忧，是咱家的荣幸。周大人简在帝心。”
宣旨这种事是不需刘太监亲自过来的，随便来个小黄门便是，但若是陛下让他亲自走一趟呢？
上官苍闻言松了口气，听刘太监口风，皇爷不像是要向徒弟问罪。想到油盐不进的徒弟，上官苍又心疼又愧疚，回来便挨了顿家法，连伤都来不及处理，这便又要入宫办差了。
………
周知璟整理好衣裳，跟在刘太监身后走了出去。上官府的下人牵来马，周知璟微微皱眉。
“小周大人随咱家坐轿进宫吧，时候不早了，骑马阵势太大，扰民了可不好。”
不同于对待其他官员的高高在上和淡漠疏离，也不同于对待上官苍的温和和客气，刘太监对待周知璟热情却不显谄媚，态度自然好似照顾晚辈的爷爷。
“……”跟太监同坐一个轿子不太好吧。
就在周知璟犹豫的瞬间，有人掀开轿帘，周知璟打眼一看，原是他想歪了，两顶轿子一前一后停在一起，刘太监已经先坐进了后面那顶轿子。
周知璟不再客气，钻进轿子，几乎在放下轿帘的瞬间，他就卸下在人前冷傲的面具，难以维持姿势一般瘫软在轿内。他身形也算得上高大，可是他趴在轿内不仅不显得拥挤，相反还很宽敞，足可见轿子之大。
伸手朝后隔着裤子探了探，被身后滚烫的温度惊到，咻得一下把手收了回来。深吸一口气，试探地用指尖在身后探了探，触手是凹凸不平的皮肉，轻轻碰一下都痛。五指缓缓拢上去，肿肉仿佛要撑破裤子，他手下用力揉身后的肿块。他在军中受过无数次伤，处理伤口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了，更别说这点小伤了。
等到伤口都处理好，他额上布满了冷汗，眼角染了层湿意。
轿子在宫门口停下，周知璟下轿，又是一副冷厉桀骜的模样，看不出一丝在轿内虚弱的样子，轻抿着嘴唇，眉头微微皱起，瞧着便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
周知璟到时，进去通传的太监已走了出来，“周大人快请。”
周知璟跟着太监走了进去，几个宫女围上来，一人替他解大氅，一人替他擦手，一人将捧炉递到他手边，周知璟不习惯被人伺候，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皇爷招他来是为何事？总不该是为他解围吧……他为自己可笑的想法惊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