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不远处,有一家装修温馨可爱的书店,门外挂着的风铃随风摇曳。

曾经钢筋混凝土的办公楼待多了,小陈也不由自主地去松懈紧绷太久的神经,他站在一旁,同陆承誉一起看向楼下风景。

很快,街口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omega茶棕色的头发在阳光下丝丝金辉,穿着剪裁得当的衬衫,气质依旧惹眼。

再次确认林隅眠是往他们所在的咖啡厅走来,omega中途甚至抬头看了眼,正正与小陈对视上,他有些激动地对身前的陆承誉说:“……好像被发现了。”

与林隅眠也对视一瞬的陆承誉,并未回应。

露天阳台的门被打开,不出半分,林隅眠抬步走进。小陈见状,便也加快脚步离开二楼阳台去附近码头买票,没有提前买票正是怕被人查出踪迹,所以得等到了现场买。

在他们来的途中,就总感觉有怪异的视线盯着,因此和林董见完面以后,陆承誉得尽快撤离滨海小城前往目的地。

前任理事长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中,留下的,只有一份财产转让协议同步寄往林氏集团。

……

陆承誉仍躺靠在椅子上,俯视脚下的行人车流。鬓边白发离得近了,看得更加明显,所戴金丝眼镜似乎镜片也更厚了些。

在这座温暖的小城里,已被免去理事长职位正被接受调查的陆承誉,仍像座不近人情的雕塑。

不动声色将这七年的痕迹尽收眼底后,林隅眠才在桌对面坐下。

面前依旧是从未爱上过的咖啡。

前来也不是为了喝咖啡,所以他只瞥了眼,随即打开手机调出倒计时,漫不经心地说:“五分钟。”

话毕,他点了一下手机屏幕,五分钟倒计时开启。

这七年那些明里暗里的视线,无论是保镖还是黑色公务车,林隅眠全部知情,为了避免alpha的阴魂不散,他选择暂时长久居住在林云川这儿。

在家门前,再次看到的那道熟悉侧影,林隅眠内心五味陈杂。

本该低调藏匿,紧要关头避避风头以免落入政敌的追捕,可陆承誉还是来了。

句号本该早就画完,但陆承誉似乎并不这样想,于是林隅眠坐在这里,不管是续上句号也好,还是别的。只想听听陆承誉到底要

怎样。

目光落到林隅眠脸上omega的精神面貌状若两人,陆承誉找不到一点郁闷或愁绪,只有温润春雨般的生机。

很正常,永久标记清洗手术成功以后,omega再也不用受抑制剂的副作用裹挟,状态自然越来越好。

打量片刻,陆承誉才轻声问:“恢复得怎么样?”

“还好,小手术而已。”

“跟你好像没关系。”林隅眠打断他,“不过我之前还在想,你会不会又干出让医生篡改他记忆的事。”

话题是故意往这里引的,赫扬不久前恢复记忆后提起七年前的那场绑架案,林隅眠才得知:原来并不是政治斗争,只是唐非绎的个人报复而已。

但不管怎么样,既定的伤害已经成立,轻伤或重伤在林隅眠这里没什么区别。

可能唯一区别就是,前者,是林隅眠能接受坐在这里与陆承誉面对面,并耐心等候五分钟的原因。

他看着陆承誉,继续说:“现在该我问了,不知道理事长的肩膀,还痛吗?”

“理事长”的称呼在此刻嘲讽意味满满,有关于陆承誉的现状,林隅眠知道。

从进入到露天阳台起,林隅眠的目光便时不时扫过他的左臂:直直垂落在一旁,甚至连放在膝盖上都做不到。

左臂目前唯一的作用,只让陆承誉看起来还像是个完整的人。alpha拳击与攀岩的爱好,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去实施。

七年前那颗子弹,击碎的是所有人腕上的镣铐,所以林隅眠从未后悔过。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林隅眠。

陆承誉为什么会纵容那些手伸向自己,明明可以提前防备。

alpha也没有回答肩膀痛不痛,七年过了这么久,再难愈合的伤口也早新生多年,林隅眠问的也不是痛不痛的问题。

二人便陷入一片沉默。

……

“还有三分钟。”林隅眠提醒道。

“嗯。”陆承誉喝了一口咖啡。

关于韩检的腿,先前与韩检聊天时,佐证了林隅眠先前的看法。不是陆承誉所为,而是魏凌洲。

“再次将我打伤住院时魏凌洲派人来病床前威胁,那时就知道,这样无聊的手段不会是理事长。况且真的要我离开,我根本没法调到首都并任教两年,直到青墨离婚后失踪,我还好好地呆在那。”

“任教要求,外形第一。没有那封理事长亲自签名的推荐信,是无法成为教师的。”秦砚很温和地笑笑,如实说。

爱人的两位父亲,一位拼尽全力帮助他与爱人逃离,一位又在替他们收尾。这也是秦砚后来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再去“打扰”林云川的原因,不愿林云川在他和父亲们之间为难。

彼时林云川正从塔塔房间出来,午饭后的小孩子总是容易犯困,她刚刚哄好。听闻秦砚说的这些,神情怔了怔。

林隅眠看到了她,父女二人深深对视,一时无话。

好的坏的,都是曾经。会感慨,也仅仅感慨。

就像此时在街道的喧嚣中,他与陆承誉面对面地隔空对坐。就算陆承誉开口说些什么,林隅眠大概也只能点点头表示知情。

他们的过去像潮湿滴水的大衣,脱下冷,穿上更冷。目前温暖舒适的感觉不会让林隅眠再眷恋曾经。

一直坐到倒计时结束铃响起,他们都没有再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