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爷他……他出去……”

“我问,赫扬在哪?!”林隅眠猛地提高音量。

等林隅眠来至三楼已被用于治疗赫扬失语症与记忆修复的客房时,握住门把上的手都些许颤抖,门打开刚满7岁的alpha正背对着他,安静坐在地毯上,手起手落组装着飞机模型。

“赫扬……”

小小的身影没有反应,顿了几秒,才猛地转身,看到林隅眠的第一眼,浓长睫毛颤了颤,泪水就开始在眼眶打转,但是忍住了。嘴巴无声上下张了张,林隅眠却很快辨识出来“爸爸。”

一瞬间,omega心疼到快要无法呼吸,赫扬最艰难、最害怕、最需要爸爸陪伴的阶段,林隅眠远在S市毫不知情。醒来后缺失记忆、还要被录像,对着照片指认当时在现场的凶手有哪些,何议的照片就在其中。铁证如山下,何议试图买通负责绑架案的罪犯改口供也无济于事,没有任何证词能比当事人以及受害者的亲自指认有效。

他或许没有在现场,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必须坐实何议为绑架案主谋的事实!

而林隅眠看完录像后,却并没有立即相信所谓“何议在绑架案现场”的证据。他确信绑架案一定与何议有关。毕竟高官配偶圈里出了名的只会享受奢华生活的omega何议的配偶。最后在判决前成了绑架案主谋,判了十七年,而何议摇身一变,成了被迫服从安排的从犯,只在终审被判了五年。

这件事本就令人匪夷所思,显而易见,是倒霉的omega顶了何议的罪。

另外,录像里的赫扬,状态很不对劲。眼神飘忽,一直看向某处,仿佛得到某种暗示后,才有些小心翼翼地指向何议照片。

林隅眠将赫扬带到一旁的沙发坐下,摸了摸alpha柔软的黑发,放轻声音为他这段时间以来不在身边陪伴而道歉,随后思索再三:“赫扬。有件事爸爸一定要弄清楚,方便告诉爸爸……当时在现场,是谁,要你进行指认的吗?”

陆赫扬眼神微动,似乎有在很努力地配合林隅眠进行回忆,然而断断续续不完整的记忆以及某处空白,都让他搜寻无果。对上林隅眠认真的目光,alpha只能很抱歉地摇摇头。

omega见状轻拍他的背,安慰说,“想不起来,没关系的。那……照片上的人,确实在现场吗?”

沉默很久后,赫扬摸出手机,打出一行字递给林隅眠看“爸爸,应该是的,记忆里有相似的身影,只是很模糊。”

林隅眠盯着那行字很久,最后只揉揉赫扬的头,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他已经可以猜测出大概发生了什么,只是赫扬记忆有损,也无法再为林隅眠提供证词。比如,说出要他进行指认的人

其实是陆承誉的下属。

想到这里,林隅眠意外地冷静,很快与过往切断联系,立即作出要与陆承誉离婚的决定。

这么多年他为了两个孩子一忍再忍,然而这可笑的坚持与底线,在权力场上不过是随时可用、随时可弃的棋子。成长过程中,林隅眠感受过,也得到过,但是他对权力总是抱有敬畏,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迷失在权力中。

无法以一己之力做出改变,毕竟权力,人人都想要,甚至有时连林隅眠也不例外。可他有底线。

改变不了,那就远离。

林隅眠要助理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提出的条件里,有一条为“秦家所有军火产业均归联盟政府所有。”紧接着便是,“双方子女抚养权均归omega。”

秦家本就无法在唐家倒台的背景下,继续光明正大从事军火产业。尽管他知道,如果自己执意坚持,陆承誉拿他也毫无办法。但此刻,深深的疲倦早已席卷omega全身。算了,都给出去,他只要两个孩子。

终版离婚协议看完确定没有问题,林隅眠打印出来,并对电话里的助理说,“明天去人事办理离职手续后,新的助理暂时由小宋代劳,工作麻烦你交接好。”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信任一旦产生危机,根本不会再给任何机会。将他的家人转移至国外,额外附赠可以生活一辈子的资金,已经是林隅眠仁至义尽。

将那几张白纸黑字的离婚协议交给佣人后,林隅眠便叫人收拾点简单的行李,主要是赫扬常玩的模型和看的书。赫扬这点随他,很是念旧。青墨的则暂时没有收拾,omega正在参加预备校的夏令营,林隅眠决定等她回首都再当面说。

随即,他带着赫扬离开陆园,前往鸾山。甚至连储物柜里的围巾、两枚戒指、一张海边合照以及陆承誉当年写给他的48封情书,都通通留在了

可能再也见不到阳光的储物柜里,留在了相遇18年的记忆长河中。

原来都已经那么久了啊……

久到,甚至比和父母相处的年头,都要多出两年。

坐在后座的林隅眠,突然红了眼眶。

当晚,某个人却不远万里飞回首都来到鸾山,强硬破开林隅眠单方面已画上的句号。

佣人们不敢阻拦,林隅眠自始至终没有提起过,取消理事会外长自十几年前,就在鸾山独享出入自由的特权。

门被突然打开时,林隅眠正坐在主卧落地窗前翻阅艺术史类相关书籍。他被惊了下,随即看见陆承誉站在玄关处。

一双眼睛透过镜片像是要将他狠狠拆腹入肚般,神态也是不同于寻常的冷静自持,整个人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透着威压与阴郁。

林隅眠皱了皱眉,以往在家时,不,现在应该称作陆家。陆承誉几乎很少带着酒气回来,更不会像此时这样,已经接近醉酒的程度。因为青墨和赫扬喜欢和他拥抱,所以这方面陆承誉倒像是个父亲的样子。

没等omega出声,陆承誉便只手合上门,脚步略有些不稳地走向前来。收到林隅眠留下离婚协议便搬到鸾山独居的消息时,他正身在一场晚宴中。

迟早会被林隅眠知道的,陆承誉清楚。却没做好林隅眠要与他离婚的心理准备。

他难得的,第一次在交际场上不忌酒量,喝到微醺。像他们这样的阶层,最忌喝到意识不清,容易进入陷阱,或者在有心人的引导下,说出被断章取义的话。

omega此时只穿了件薄而贴肤的睡袍,不知怎地,觉得有些冰凉。林隅眠紧了紧腰带,刚要逐客。

却被陆承誉钳制住双腕,压在沙发上亲到喘不过气,他挣扎着,却敌不过alpha与生俱来体能的优越。

只能狠狠咬下。

alpha下唇鲜血几缕,仍然以钳制omega的姿势,眼神慢慢描摹林隅眠的五官,哑声问他,“高兴了?”

“我不和醉鬼废话,起开!”林隅眠侧过头,被酒气熏得生理不适。

“这样的做法,让你高兴了,是不是?林隅眠。”陆承誉此时真像是街边胡搅蛮缠的醉汉,西装革履和一丝不苟的发型根本掩盖不住他内心的躁郁冷厉。

看他那副理直气壮又无所谓的嘴脸,林隅眠气到猛地拿起手边一杯水,泼了alpha满面。

陆承誉这时才稍稍清醒,随即甩了甩脸上的水,喘息一声后,便歪在沙发上,与林隅眠面对面对视。

“对不起。”陆承誉先开口认错。

他知道林隅眠为什么气成这样赫扬对于林隅眠来说,比青墨还要意义特殊的存在。

那是林隅眠婚后几年里,没有在信息素的压制下,意识清醒决定要和陆承誉生育的孩子。而孩子跟在自己身边,却出了被绑架的事,任谁都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