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你说我应该原谅他吗。”林隅眠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语气已经带了几分醉意,听起来缥缈又无可奈何,还有浓浓的悲伤。

兰姨取过他的酒杯,轻声说,“不能再喝了。”

酒杯放置好后坐在omega身边,她才将林隅眠揽入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说,“一事归一事,对其他事的感动,是不能将受过的伤害就这么轻易一笔勾销的。”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没办法做到毫无波澜……”林隅眠叹了一口夹杂着哭腔的气息,小声、缓慢呢喃着。

“如果现在要你立即带着孩子离开首都,这辈子都不再见陆先生。能做到吗?”

怀里的人,用长久的沉默回答了一切。

兰姨也轻叹一声,“好吧……好吧……那就留在他身边……走一步,算一步吧。”随后叫了佣人过来去扶林隅眠洗漱。

返回客房的途中。林隅眠忽然开口说要去一趟画室。佣人听话地将他扶进画室,关好门。

并在门外发送了一条信息给陆承誉,“先生。林先生喝得有些多,说是要去画室,便扶进去了。”

此前林隅眠每次喝醉,几乎都是在父母忌日当天,而后再去画室待一会,对着秦若澜的画像说些知心话。

这个时候,陆承誉会给林隅眠留三个小时的独处时间,时间一到,再进去将抱着画睡熟、眼角还残留泪痕的omega抱回主卧。

但今天并不是忌日,因此显得格外反常。

坐在返回陆园的车里,陆承誉神色隐晦,穿梭而过的路灯让alpha的侧脸明明灭灭,始终不得清晰。

画室里。

林隅眠坐在沙发处,抚摸膝盖上平放的一幅画。画被裱了起来,omega的手指只能触碰到一片冰凉的玻璃。

“你是不是想问,我过得好不好?”

林隅眠低头和画中的人对视,轻声说。指腹碰了碰画中人的脸庞,却发现手指边落了一滴水珠。

用指腹去擦,却越擦越多。直到最后成了一摊水渍。泄了气的omega注视那片面积越来越大,直到模糊了画中人的面容。于是只好将画抱起来,脸颊放在边框处,任由泪将它浸湿。

“我过得不好。”

他有些难过地小声埋怨着,很是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房间里很安静,也没有人和他对话。

林隅眠更委屈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此时就像16岁的少年那样。直白地将思念嘟嘟囔囔说出来,

“好想你啊。”

很久以后,画室的门被打开。

alpha熟练地将画轻轻抽走,搁置在一旁靠立。随后脱下黑色西装大衣盖在已睡熟的omega身上,并伸手替他抹去眼角的泪。

拿起画时,陆承誉并没有细看。

直到放入收藏柜,画中人才让陆承誉瞬间愣在原地

夕阳下怀抱着篮球笑得无比鲜活的陆承誉,穿过11年的岁月,

正与他对视。

--------------------

醉酒的林隅眠跑去找17岁的陆承誉告状了。

第35章 神离(下)新修版

静静盯着那幅画良久,alpha却没什么表情。甚至目光暗到仿佛是一片可以吞噬所有光亮的黑海。

画中17岁的陆承誉,明亮又灿烂的笑容像是在讽刺面前已28岁便功成名就、妻子贤德与儿女双全的陆承誉。

“小偷。”陆承誉对他说。

擅长打篮球的人,其实是陆承荣。

只是明岑的逝去,让二人初遇地点的篮球场,成了陆承荣后来再也无法踏入一步的禁区。直到进入大学后,陆承荣彻底收敛起曾经的张扬而成了温文尔雅的未来外交官。

当初陆承荣与林隅眠第一次见面晚宴结束后,彼时正从湖岩公馆回来,心事重重思考李雨为何会出现在那样场合的陆承誉,见到首次穿衣风格一副浪荡纨绔样子的大哥,略是惊讶地问为什么穿成这样。

坐在沙发上的alpha眉目隐在一片烟雾后,只盯着陆承誉抽了一口又一口,最后才平静地说,“原想让对方看到我这样子能够知难而退,没想到,我却意外地喜欢上了。很快吧,今年就可以订婚,早点更好。”

“那应该是很不错的人。”陆承誉心思还在李雨身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

“完美到任何人想要肖想,我都会用尽手段打消对方的所有心思。”

可是,真要论嫉妒的话,应该是陆承誉才对。

11岁被谢婉茹接走后,有一段时间陆承誉只遭受了来自母亲的冷眼与漠视。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明明不待见自己,却要把自己从陆家带走。直到半年后陆承荣从ICU醒来对母亲说的那些话,都被陆承誉听见。

原来,“对承誉好点。”是大哥的遗言之一。

然而谢婉茹真的不喜欢陆承誉,从小能够察觉到的陆承荣,便努力尽到属于哥哥的责任,分给了很多爱给这个可怜弟弟,醒来后也如同以前一样,提醒母亲不要总是对弟弟冷言冷语。

谢婉茹一如既往地沉默。

可陆承誉隐隐约约能够猜到。母亲不喜欢的原因,大概自己无论性格或长相都仿佛和陆鸣霄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小的他站在病房门外,看着和母亲有七分相像的陆承荣,既有对哥哥的依赖与崇拜,同时还有羡慕。

于是后来,陆承誉便模仿陆承荣的一言一行,学大哥的阳光开朗,学大哥的肆意张扬,学大哥的炽热坦诚,学大哥的喜好。学着17岁夺目耀眼的陆承荣。直到自己成了母亲眼中的替代品。正因为了解成为替身的痛苦,所以当知道联姻原因时,陆承誉几乎怒不可竭。

11岁的陆承誉用模仿偷来了母亲6年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