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1)

这支毫锥是她与丹青阁陆醒订立婚约时丹青阁送上的聘礼,丹青阁掌门曾郑重告诉她师父,说这支挽月晴岚乃丹青阁至宝,是阁中一位长老以魔界得来的幽冥斑竹配以雾隐兽的毛发所制,又灌入那位长老临终时的神念魄力,持之可神鬼不侵,还可破除一般的迷幻之境,因此她启程来风神谷前,便将这支笔带在了身上。

她一直将这物妥帖地收在身上,这时忆起来,它会从她身上滑落并被凌随波拾到,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诡异,除非这位凌随波就是从魔界而来,因此可以轻易唤起来自魔界的幽冥斑竹的响应,毕竟同为“魔物”……

而明老一向不多话,这会儿详详细细地说了这么多魔界少君的事,言谈之间又不断地暗中观察这位凌随波,说明明老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这位魔界少君出现在这里极其蹊跷,看来在沙海腹地中与李长安一行人的相遇也绝非偶然。

他既堂而皇之又遮遮掩掩地加入他们,到底有何企图?

而羽浮山脉的沙化又会不会跟他有关?

苏黛暗中轻叹,早知道在沙地中那会儿就不救他了,只可惜……悔之晚矣。

一瞬之间,她脑子里已经转了好几转,瞥了一眼凌随波,收回思绪继续听明老讲。

明风觉已经说到了紧要处,“……格斗从月蚀初亏时开始,半影过后,场上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人,而这位相形之下最为瘦小的凌随波也早就倒在了格斗场上,留在场中的几乎都是自小被养在魔宫里,得到严格训练的几名年长魔主,眼见已无悬念,到了盈月渐满之时,形势却又发生了逆转……”

“……当时圆月重现,银光大盛,没来得及被人拖走的那名魔族混血少年凌随波竟又于众目睽睽之下重新站了起来,双瞳之中异光大炽,眉心的印记竟然发出宛如月光般的银色光芒,而魔族人眉心的印记一般在魔魂燃烧时会发出深红色或是金色的光芒,银色的还从未见过……”

苏黛的目光不觉落到凌随波齐眉勒着的那根额带上,探究地盯着他双眉之间,凌随波并不躲避她的目光,反而伸手拂了拂额发,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按在自己眉间,唇边挂上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那薄唇弯出的弧度美是美,但怎么看都有一丝邪恶之感。

这……是在赤裸裸地挑衅她吗?

苏黛心中愤恨,狠狠瞪了他一眼,悻悻转开目光。

此时阿纹问了一声,“他这是觉醒了魔魂么?”

明风觉点点头,“重新站起来的凌随波宛如换了一个人,身体还是那副身体,但力量和速度都大胜之前,每位魔主都有自己的拥护者,决斗厮杀中没有一个人替他欢呼,他便在这些拥护者怨毒的目光和咒骂声中,打倒了最后一名魔主,成为站在血泊之中的唯一一人……“

众人的目光都偷偷往凌随波身上瞟,阿纹咽了咽口水,瞧着凌随波问明风觉,“明爷爷,那……那您知道这位凌少君长什么样吗?”

明风觉笑道:“老夫怎知?这一切都是听齐老堡主讲的,据他说,魔族男人大都身形魁梧,骨架巨大,长相各有怪异之处,这位凌少君长什么样他也并没有说过。”

“骨架巨大?长相怪异?”阿纹松了口气,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道:“也对,那位魔界少君既如此厉害,想来也不至于在沙海中伤了腿,而且新来的这位凌大哥又长得这么好看……”

第五十七章 苏黛的故事4

阿纹这话说得直白,众人顿时哄然大笑,李长安忙对凌随波道:“小孩子说话没规矩,凌兄别放在心上话说回来,你和这位魔界少君同名同姓,也难怪他多想。”

凌随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扯起裤管,瞧了瞧自己腿上的伤。

苏黛恨铁不成钢地瞟了眼李长安。

……都引狼入室了,还在安慰这只狼呢!当然,她自己也是个糊涂的,什么都没问清楚就把人带了回来……听明老这口气还在替他遮掩,可别是受了他胁迫吧?

得想法子好好盘问一下这只狼……

阿纹又问:“明爷爷,那后来呢?”

明风觉道:”事后魔君力排众议,立他为少君,并准备替他重新取个名字,谁知这位凌少君拒不改名,还因此事与魔君之间发生了好几次极大的冲突,每次都闹得魔宫内外人尽皆知,而魔界近年来动荡不安,凌随波自十五岁起便替魔君四处平乱,魔君少不了这个臂膀,最后也只得妥协。”

众人听得意犹未尽,明风觉却不再讲,转而说起了明日的安排。

赵三整理着锅灶,笑道:“长安今日受了伤,明日我带队去沙海吧。”

李长安不同意,“我这伤没啥,睡一觉就差不多了,你走了谁给我们熬粥?能把这么清的粥熬得这么香,其他人可没这个本事!”

大伙儿再次欢笑起来,月上中天,寒风穿梭,火堆边的人陆陆续续地起身。

苏黛扶着明老往棚屋走。

“明老,晚饭前那位凌随波跟您都说了什么?”进了门,她放下帘子,小声问,“他真是来自北离洲的阿勒族么?”

“……你猜出来了?”明风觉盯了她一眼,“这事不要声张,你就当不知道好了,自有老夫去与他周旋。”

苏黛听他这么一说,心下一沉,忙道:“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明风觉脸色沉肃,“他只说所有人的性命如今都掌在他手里,要老夫配合他,如若不听他的话,可能十天之后,我们一个人也别想走出这片沙海。”

苏黛愣了愣,咬牙道:“他果然不怀好意!”

明风觉眉头紧皱,捂住胸口急咳一阵。

“您怎么了?”苏黛赶紧递来一杯茶,“不是这咳症都好些了么?”

明风觉接过茶喝了两口,缓了一阵才道,“之前动了手,这时还有些岔气。”

“动了手?和谁?凌随波?”苏黛急道,“他真的胁迫您?”

明风觉摆摆手,“是老夫先试探他的,险些便得手了,只可惜此人虽有伤在身,实力仍是深不可测……”

“哎呀!”苏黛悔得直跺脚,“我们怎么就把这煞星给弄来了!”

明风觉将长剑紧握在手心,轻叹一声,“这事既不怪你,也不怪长安,这位未来的魔君既起了心要挟持大伙儿,又岂是你们能拦得住的?他的身世你也都知道了,这样长大的人性子必定乖戾……如今只能先顺着他,走一步看一步,万事小心为妙,切不可与他起冲突。”

“真是……”苏黛抚着腕上的那只宽边木镯,指头下意识地按下那如米粒凸起的小小按钮,木镯子带着一圈细刃飞转起来,“都这节骨眼上了,眼见两个多月的辛苦就快有个结果,这又节外生枝”

指尖再次按下小小凸起,旋转的光圈陡然停止,她眉睫一扬,沉声道,“我绝不允许他坏我们的事!”

明风觉看了看眉心深扣,瞳心湛着亮光的少女,安抚地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苏姑娘倒不必太过忧心再不济还有老夫在,他虽强,想来并非没有弱点……”

“听老夫的话,别去惹他,也不要向其他人透露他的身份,先摸清他的真正意图再说苏姑娘?听见老夫说的话了么?”

“听见了,”苏黛轻敛眉目,乖乖垂下头,应了一声,“明老放心,我不惹他。”

从明老棚屋出来后,苏黛将斗篷上的风帽扣在头上,往一处谷地走去。

月色清幽,覆了一层清霜的草地湿漉漉的,山谷中夜雾弥漫,如同笼了一层轻纱,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是一片沉寂的黑,偶有荧光闪动,大约是隐藏的山兽正在暗处窥探。

她加快了脚步,不多时前方稀疏的树影间现出一架庞然大物,其形怪异,似船非船,似车非车,整个木制的网架前后收拢,中部最宽处两丈有余,最高处约有一丈,远远看去有点像一枚巨型的橄榄,橄榄的下部安装了四个粗重宽硕的木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