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意瞪了卫璟一眼,垂手轻碰了一下凸起得并不明显的肚腹,轻笑着对他说道:“你肚子里再揣一个试试。”

卫璟的视线落到他的肚子上,盯了一会儿,也还是没瞧出什么名堂。

“哟,现在这骗子玩得挺花儿啊……”后面的保镖笑出声来,撞撞身边同伴的肩膀,“男人都能生孩子了?”

卫楚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脸也红了起来。

他向来性子倔强,好不容易能在卫璟面前卸下层层防备,甘心为他生育子嗣,正是因为卫璟长久以来对他独一份的偏爱。

可今日,他竟然能听到卫璟放任身边的护卫对他讲这些大为不敬的言论。

如无主子授意,底下的人是万万不敢说这些的。

难道是像话本子里所描述的故事那样,卫璟对他厌烦了,所以寻来这些陌生的假护卫,为的就是达成今日的出言不逊,让自己主动离开他?

“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卫楚错愕地看着眼前令他感到十分陌生的卫璟,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脚尖,布靴踩到了冰凉的雪水:“阿璟,你是不是生气了?”

和他的眼神乍一对上,卫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人狠狠地攥了一下,很难喘过气来。

“唔……”

卫璟慌忙伸手扶住滚圆的门柱,径自低下头,疲惫不已地按压着胸口,右手却仍旧将怀中大哭的娃娃抱得极稳。

见状,身后的保镖立刻大步上前,从背后一把将卫璟扶稳,方便他调整呼吸。

“走吧阿璟,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你上个月刚被三房家的人下过毒,今天才刚出院,身体还没痊愈呢,别再管这些闲事儿了。”

卫璟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高大男人走上前来,搀住卫璟的同时,顺势挡住了卫楚看向卫璟的目光,沉声劝说道。

下毒?

卫楚急忙去看卫璟的脸,发现他的状态确实很差,脸色苍白得和自己当年嫁入镇南侯府那天晚上的时候一样。

“阿璟,你又被人投毒了?”卫楚的声音都变了调,紧张地想要上前查看卫璟的身子是否有其他异样,却没想到又被卫璟周围负责保护他的保镖给挡了回去。

“朋友自重啊。”保镖讽刺地白了卫楚一眼,“差不多得了啊,我们家小少爷对男人没兴趣。”

卫楚没空与他计较,依然担忧地望着卫璟的方向,口中不发一语。

他究竟是怎么了,为何骤然间会变成这样。

“还有,麻烦这位骗子朋友,将你的孩子抱走,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儿就找个活儿干,别整天想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到处坑蒙拐骗,不嫌丢人啊……”方才对卫楚动手的保镖从卫璟的手中接过酸杏儿,有些粗鲁地将孩子攮回到卫楚的怀中,吓得本就大哭不止的娃娃直接呛咳了起来。

“爹亲……呜呜……咳咳父皇……怕怕……咳咳咳……”

卫楚不再忍耐,扬手重重地给了保镖一巴掌,“啪”地一声,手还没收回来,保镖的脸就高高地肿了起来,连眼睛都被肿起的脸给挤小了许多。

卫楚捂住酸杏儿的耳朵,严肃地盯着保镖疼得快要掉眼泪的眼睛:“我不是骗子。”

言罢,他深深地看了犹自苍白着面孔的卫璟一眼,哑声道:“阿璟,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但你要是再这样,我真的要不高兴了。”

卫璟瞅了一眼自家被打成猪头的保镖,不免觉得这漂亮青年的示弱模样有些可爱,他似乎始终对这张脸生不起气来,只得诚恳道:“先生,我真的不认识你,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你可以说出来,我尽力帮你。”

卫楚抱着酸杏儿轻轻摇晃着,意图哄他入睡,因而回答卫璟问题的声音也很轻:“我唯一的困难就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寡言的保镖也失了耐心,伸手示意卫楚无需多言,冷漠地说道:“我们还有事,请先生不要再耽误彼此的时间了好么?”

对卫楚说完这番话,他转身扶着卫璟的肘弯,劝道:“阿璟,我们回家吧。”

卫璟脸色极差,实在没有力气与此时的境况多做纠缠,于是他只能朝卫楚点点头,随后便任凭保镖扶着他离开了卫楚的视线。

卫楚眼巴巴地望着卫璟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低头看向自己沾着雪泥的靴尖,自言自语道:“卫璟,我真的生气了。”

他的目光落在地面,没看到那个再度朝自己走来的身影,直到听见了卫璟的声音,卫楚才慌慌张张地抬起头来,声音低微:“……阿璟?你好啦?”

卫璟忽略掉他眼中的期待,伸手递给卫楚一张薄薄的卡片,温声说道:“我看你并不像骗子。”

“……”猛然间遭逢卫璟不记得自己的这件大事,卫楚自己都还没有缓过神来,因此也就没注意到卫璟将卡片塞到酸杏儿胸前小布袋的动作,皱眉听着卫璟的话。

卫璟看他没有反抗自己给他银行卡的行为,心中还有点失望。

他真的不愿意承认这青年会像保镖们说的那样,是个骗子。

卫璟看了一眼他怀中的小娃娃,无端地觉得他竟真的有点像小时候的自己。

只是相比之下,眉眼要与这青年更为相像一些。

心中的期待让卫璟主动替他找起了理由:“单亲?孩子生病了?妈妈跑了?”

卫楚眼尾泛红,抬眸愣愣地看着他,不肯吭声。

不说话,觉得骗人是让他感到愧疚的事情,新手?

看来是真的有苦衷,还好。

卫璟松了口气,拍拍面前青年的肩膀:“这些钱你拿着,孩子没病是最好,若是有什么问题,这里面的钱也够你暂时支撑一段时间、出去好好找个工作了,不要再骗人了,密码是卡号后六位。”

卫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只不过凭借他对卫璟性格的了解,卫楚十分清楚,卫璟若是想要甩掉他,根本不会采用这么麻烦的方式。

更何况,他的阿璟永远都不会厌烦他的。

这个人不是卫璟。

卫楚的眼泪掉在酸杏儿的脸颊上,凉得小娃娃哼唧了一声,软糯地在睡梦中嘟哝道:“爹亲哭哭,眼泪飞飞。”

这句“爹亲”让卫璟呼吸一滞,缓缓开口:“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