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杯蛇影,唯君入眼翩惊鸿。

不加思索的,手臂就直接抄抱住,用力收了收笑起来:“丁首领,腰身细了。”

丁烽对峙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面,似是想挣脱闪避,但顿挫片刻便干脆听之任之,声音平板回道:“是你胳膊胖了。”

“我知道,当初说了让你选,现在又调你过来”,延默眼睛眨动缓慢,“你心底肯定有所不忿。”

丁烽眼神淡漠:“你能恩赐,自然能收回。”

“不是收回”,延默忙道,“我可以给你更好的,你助我登位,之后就还你全赦之身,你难道没有路途两天之外的地方想去?”

丁烽神情有所松动,思索中浮出向往,低声自语:“听闻西域羊肉肥嫩……”但转而又眸中清冷,审视看进延默腹下腿间,径直问道:“你还要用那玩意儿插我么?”

延默喉咙里咕咚坠响,咳嗽一声反问:“你之前说过一笔勾销的,怎么现在又翻旧账?”

丁烽似是无从反驳,点了点头:“是说过,抱歉。”

“你怎么变这么乖顺?”延默失笑,“一点不像之前干柴烈火的丁首领。”

“现在又无所图”,丁烽松垂着肩,坦然自若,“端着架子成天上火生气干什么?”

延默抿紧嘴唇,继续盯着人,言语起了炫耀之意:“赢安繁华,年节前又刚减了赋徭,现在主街市集都开到半夜,明天我带你去逛逛怎么样?”

“不怎么样”,丁烽皱眉,直直顶回来,“你今晚还有别的事?为什么要等明天?”

“可出行护卫要整备……”

胳膊被一把拽起,丁烽扯着他转身就走:“有我在你怕什么?”

出门迎面撞上手拱收在袖子里的常留,老迈眼睛像焦黑的木,死寂盯过来。延默只能看见丁烽背后,微转脖颈,似乎侧目而视,抓在他小臂上的手,力道收紧几分。

常留平日里最严苛于延默安危,此时却一反常态,一言不发让出了道路。

被拖带着从他面前走过,延默视线扫过那张苍老暗淡的脸,莫名有种倾覆摇晃的不安稳,但很快心神便全数转到紧跟丁烽步伐上去。

我能说这是下周二的份么?

(19)透喘

(19)透喘

皇城主街热闹非凡,卫兵巡逻秩序井然,商贩摊位都装点上年节的红火颜色,喜气洋洋。

吃过八铺各式热烫肉杂小食,丁烽抹了把嘴,在鲁班锁摊位前停下步伐,从摆满的各式方圆木契里随手拿起一个。

圆脸肉厚的摊主笑起来眼成缝:“客人,我这里的规矩,一炷香能解开的,都不收钱送你。”

咔咔两声,丁烽把拆解的纵横木条放下,也不看摊主瞬间难看的脸色,继续拿起下一个,翻拧豆腐似的又瞬间成了零件。

延默才刚跟进与他并肩,就看他势如破竹,一路拆完了摊上摆放的全部机关锁,清淡说了句:“挺好玩的。”

“赶紧走开吧,给我弄这么乱,我还得收拾。”摊主黑着脸低头,把拆开的部件拼回去。

丁烽抬眼:“按规矩,不是都该送给我?”

“你是干什么来砸我这小本买卖的?”摊主暴躁手里抄起木条就比划要抡过来,被旁边妇人赶忙拦住。

她虽也面色肉痛,却显然更懂顾全局面,赔着笑对丁烽说道:“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没见识的外家计较,这就给您都包起来。”

丁烽点头:“算钱吧。”

女子喜出望外,摊主也缓过气,连连道歉。延默自然跟之前一样付钱,还顺手接过东西,再看丁烽已经又被其他新奇把戏吸引,认命亦步亦趋跟上。

“我们丁首领可真是良善之人”,延默故意用力垫垫钱袋,“慷他人之慨。”

“本来他坏规矩诓我,我是打算砸了他摊位。”

延默挑眉:“那怎么又改主意了?”

“他娘子出来劝阻,怀里抱着的小女娃甚是可爱。”

延默嗓口紧了紧,干巴巴问道:“你喜欢女儿?”

丁烽随凉风轻晃下脑袋:“求不得的东西,惹人眼馋。”

夜过子时,打烊人散,街上冷清,延默意犹未尽也只得说:“回去吧?你长途奔波,也该休息。”

丁烽不答话,眼睛在暗色里巡梭几番,确定了几个暗影位置,突然抓过他肩膀,纵身跃过矮墙。

潜伏跟随的护卫隐隐惊叫,步伐踏声四起,被丁烽捂上嘴巴,示意安静,带着几个转角,身形行止,便躲过所有搜寻护卫,往相反方向渐行渐远。

“现在知道为什么非要找你来了吧?”延默摊手,眼中笑意,带上自证清白的无奈,“朱雀门人,皆能以一敌十,你们究竟是怎么练就这些手眼通天的本事?”

丁烽面容凝结片刻,淡淡道:“朱雀秘术,点石成金。”

延默顿了许久,收拾起眼中凄然,听不出是惋惜还是解脱:“都已经失传了。说起来,已故朱雀阁主,她身边有个亲传弟子,模样有些……怪异,你跟他相熟么?”

“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丑八怪?”丁烽轻声嗤笑,“不熟,但远远看一眼,就很难忘记。”

“别那么说他”,延默皱眉厉声,“他人很好。”

丁烽略显不耐:“你是要继续问人,还是问我打算带你去哪儿?”

延默才后知后觉左顾右盼:“对啊,你是要带我去哪儿?”

丁烽淡然讥诮:“真想把你卖了。”

城西三里,寻常农舍拦地,丁烽五短三长的叩门,对了几个毫不关联的词句,门便半开,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喜笑颜开,提着灯笼引两人斜坡下行,开阔后别有洞天,横梁木隔出房间,里面皆是姿态各异,衣着单薄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