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门外?传来的嗓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温柔，熟悉又沙哑, 矫揉造作。

“小珂，叔叔……来给你拜年了。”

莫珂瞳孔一凛, 脑袋瞬间清明, 几乎是下意识用尽全身力气?按住门框, 至于那?人的脚，他就当不存在。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那?人吃痛，嘶了一声, 低声咒骂几句，却?没有收脚，反而更往里挤。

莫珂努力撑着沉重的眼皮，一瞬清明过后，眩晕感来袭，他一个踉跄，防盗门毫不意外?被人大力推开?。

门开?的一瞬间，冷风夹杂着焦油味扑面而来，这是常年抽烟腌进骨髓的气?味，冲不掉，散不完，路过的狗都要说句难闻。

眼前的中年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厚外?套，没拉拉链，大喇喇敞开?。

里面的衣服胸前还沾着几处意味不明的酒渍，脸上挂着虚伪的笑脸，目光缓缓看?向莫珂。

这正是莫珂将近一年没打过照面的人，他所谓的叔叔莫军。

“哟，小珂，身体不舒服啊。” 莫军上下扫视他，关上门，迈步就要往屋里走。

莫珂像触电一样，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扶着玄关柜子勉强站稳。

“我好得很?，不劳你关心。” 莫珂咬着牙，直起?脊背，眼神里透着坚定。

莫军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换上那?副笑脸。

他自顾自倒了杯水，对于这个房子，十年前他倒是经常来，熟悉得很?。

莫军喝了口水，笑了两声：“小珂，咱们好歹也是亲人，你爸那?可是我亲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叔叔说话?呢？我这不是看?你过年一个人在家?，来看?看?你嘛？”

“亲哥？我看?是提款机吧。”莫珂瞥了眼对方手上的杯子，心想等下得直接扔垃圾桶，反正都脏了。

莫军笑意收了一丝，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之前电话?里叔叔说话?难听了点，你别放在心上。当时不是急嘛，项目不等人啊，你看?看?，就因为你那?时不肯借叔叔钱，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我可听说他们投钱的都赚了，”莫军不知想到了哪一点，心里压抑了几天的怒气?又涌上头顶。

他眉毛一横，语气?骤然加重：“你这兔崽子当时但凡给老子点钱，现?在轮得着在这孤零零过年，叔叔早带你外?出吃香喝辣去了，真是……”

莫珂站在玄关处看?着他，觉得好笑。

他嘲讽：“不需要，指望能跟你吃香喝辣……喝西北风还差不多。”

莫军充满沟壑的眼睛闪过阴鸷，不得不说他这侄子上大学之后还真是翅膀硬了……以前那?轮得到他说话?的份。

“你听叔说啊！那?帮蠢货年前分红都下来了，还能有假？要不是老子给他们推荐……算了，不说这个。”

“总之你今天先给叔一点，你们不是都有国家?补助吗？你一个大学生也花不了多少，到时候叔叔给你三七分账行不行？”

“看?桌上那?玩意挺贵吧？你都能买得起?这了，还没钱借给叔？”

莫珂扫了眼桌上的无人机，没有理会?脸皮堪比城墙的莫军，转身拉住人就把他往门口推。

莫军好说歹说又劝了几句，终于耐心告罄，脸上最后一丝伪装也撕了下来。

他一下子抓住门框：“你他妈别禁酒不吃吃罚酒，跟你好好说话?听不进去，当年要不是有老子，你爸妈死”

“你还有脸提当年，”莫珂大声打断他，咬牙切齿，“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渣！败类！！！”

莫珂吼完身体仿佛被抽空了，脑袋嗡嗡眩晕，眼前白了一阵。

“我妈留的玉镯，我爸放保险箱的现?金，还有爷爷给我的金锁，哪一样不是被你拿去卖钱了？”

他口中提到的物品，都在莫军成为莫珂监护人的那?段时间里，被对方悄无声息偷走卖了。

小商小贩流动性很?大，一出手便如水滴进入茫茫大海，再难找回。

“还好意思来问我要钱，先把脸皮捡起?来吧！”

莫军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不轻，但凡换个人高马大的大学生他还会?怕，但他这个侄子细胳膊细腿，病得走路都快走不稳了，连个女人都不如。

“老子是人渣败类，那?我亲哥，你亲爸，跟老子同个娘胎出来的，也他妈是个败类！没死的时候让他带我做点生意百般推脱！尽他娘找些狗屎借口！你以为你爸是个什么?好东西？”

“闭嘴！不准你提我爸！”

莫珂听到这话?，直接冲过去抓住莫军的胳膊，狠狠推了他一把。

然而因发烧的缘故，力气?相比于平时小了不少，还没等他打开?大门，后衣领突然被莫军大力扯住，向后拉去，后脑勺狠狠地撞在了玄关柜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个小畜生，翅膀硬了是吧？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莫军咬着后槽牙，面色可怖，力气?越来越大。

莫珂疼得脸色发白，却?还是咬着牙不吭声。

他想找手机给段绪宁打个电话?，却?倏然想起?手机还在卧室床头柜上，眼下的情形别说拿手机，能挣脱就算好的。

莫珂眼一闭心一横，挣脱不了就不挣脱了。

他手指紧握成拳，突然用力朝着莫军脸上挥去，同时手肘狠狠在对方肋骨上砸了一下，可惜被对方身上的厚外?套卸了大部分力气?。

莫军见莫珂敢反抗，全然忘了他来的目的。

两人在门口扭打着，莫珂的体力渐渐不支。

玄关的陶瓷招财猫被莫珂拿起?砸向对方，擦着莫军的头划过，重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碎片溅了满地。

这不是他第一次跟莫军动手，高中的时候也有过几回。

小时候体型相差悬殊，莫珂很?少暴力反抗。长大后，虽说不上有多英勇，但也没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