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绪宁把瓷勺放进豆浆碗里：“刚走出去就看见?了，你不是说?想吃吗, 尝尝。”

莫珂拉开椅子坐下。

想吃大爷的糯米饭那?是他过年时说?的话了，没想到段绪宁一直记在心里。

这位卖糯米饭的大爷上?了年纪, 从三年前开始就只在春秋出摊, 莫珂小时候他一年四季都在小区门?口卖早饭, 包的糯米饭格外?香，以前每次买必须让大爷加一个?荷包蛋。

软糯的紫米混合着糯米，外?层不是现下流行?的海苔，而是一张薄到透明的饼皮, 听说?也是大爷烙的，二十年未曾变过。

莫珂扯开塑料袋一角，张嘴咬了一大口，米饭顶起腮帮子，他眼睛发亮：“有荷包蛋！”

饭团里不仅有荷包蛋，还有土豆丝，雪菜和榨菜，咸淡恰好，两口下去，嘴唇变得油亮油亮。

豆浆也是装在袋子里提回来的，套个?碗，拿把勺子就能喝。

与莫珂大口大口进食的模样不同，段绪宁吃东西一向从容不迫，看上?去比莫珂慢很多，但?两人几乎每次都是同时放下筷子。

这回也不例外?。

莫珂主?动扛下收拾餐桌的职责，扔垃圾的时候，忽然察觉比起段绪宁，他似乎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对象。

说?先追人的是他，可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段绪宁有什么喜好。

喜欢游泳除外?。

莫珂心道，这样下去不行?啊，显得他很不负责任。从今天开始，他要时刻关注段绪宁！

他攥着拳头?暗下决心，收拾好餐桌，时间来到了七点?半。

莫珂带着段绪宁，打算去往小区边的百货一条街。

莫珂走姿随意，虽不端正，倒也自在。

走了一段路，他老想去拉段绪宁的手?，没伸出去念头?又被他自己打消了。

清明节在即，百货街上?无论大小商贩都摆出了蜡烛，香，元宝纸钱之类的祭祖用品。

莫珂按照往年传统挑了几样，他喜欢买很多纸钱，回回都烧光，似乎这样做就能让已故的亲人在下面过得好一点?。

段绪宁拎了两只大大的塑料袋，几乎和超市购物袋差不多大小，莫珂手?上?则提着数十串金银元宝。

元宝都用一根细线串着，吊在一起，最下端剪成细条的黄纸在风中肆意摆动。

街道出口，莫珂还转道去饭店打包了几份饭菜。

两人转身往小区走，迎面撞上?一个?穿着素花衬衫的阿姨。

“小莫也来买东西啊，回回见?你都大包小包的，哈哈哈。”王阿姨笑着跟他打招呼，“这旁边的小伙子就是过年那?段时间在你家的同学?吧，你们关系真好啊，难得难得。”

莫珂也干笑了一下：“王姨，您怎么知道他过年也在我家啊？”

他真情实感发问，不记得那?段时间段绪宁跟王阿姨碰过面啊……但?听这语气，王阿姨还知道的不少。

“这有啥难，咱们小区都是老邻居了，你家这么些天多了个?人我能不知道？”王阿姨上?前，弯着眼睛打量段绪宁，“我还听人说?他还老下楼买早饭呢，一买就是双份。就那?个?包子店的老赵说?的，他儿媳妇是你对门?那?户人家的侄女。”

莫珂：“哈哈哈，是吗？”

他们还真是挺有空的。

王阿姨性格热情，见?到熟人就喜欢唠些家长?里短，跟莫珂说?话也没忘搭上?一旁面无表情的段绪宁，主?打雨露均沾。

临走还从托特?包里掏出几个?青团，非要塞给他们，说?是昨天摘了新鲜艾草做的。

五分钟后，推拒不了的莫珂和段绪宁手?上?各捧着三个?青团，面面相觑。

“王阿姨就这样，热情得很。”莫珂扯平段绪宁衬衫上?的褶子，刚推拒间让阿姨给抓出来的，“哈哈。”

他们俩对上?在居委会干了二三十年的王阿姨，毫无胜算，说?给你的你就必须拿好喽，不然可不放人。

莫珂给青团找了个?暂居之地他的口袋，顺便把段绪宁手?里的也一并?放了进来，捧着三个?绿团子还怪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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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了趟家，莫珂一鼓作气地倒口袋，把青团塞进了冰箱保鲜层，市场买的东西也被他摆到了茶几上?。

段绪宁本以为榆城正清明祭祖，那?应该是明天，谁知莫珂拿袋子挑了几样东西装好，打了个结道：“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走？”段绪宁扫了眼墙上?的挂历，“不是正清明吗？”

闻言，莫珂这才晕晕乎乎想起他似乎没和段绪宁提过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拎着袋子挠挠头?，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常点：“其实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忘记跟你说?了。”

他说?完，观察着段绪宁的反应，能感觉到对方眼皮动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清明前一天日子那?么特?殊。

段绪宁沉默了两秒，接过莫珂手?里的袋子，问：“我去开车，现在出发吗？”

车辆从地下车库驶出，莫珂点?开手?机导航，定?位到城郊的一处墓地，驾车大约20分钟。

黑色的车一路驶过城郊公路，最后停在墓地的小型停车场。

段绪宁在墓地门?口摆摊的人那?买了一束白色菊花。

今天天气很好，人却不多。

他走在莫珂身后，抬眼望去，小坡上?满是一块块黑色的墓碑，阳光照射下，光滑的碑面反射出一道白线。

每一座墓碑后面都种了一棵小松树，高出墓碑一大截，四季常青，郁郁葱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