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叫玩命啊,才三”

“罗家楠,你闭嘴。”

罗家楠立马把嘴闭上家教好,媳妇讲话,乖巧听训。

“大脑,心脏,肺,胃,你这些重要器官都受过伤,外伤我就不说了,你身上快没一块好皮了知道么?”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祈铭郑重请求道:“真摔瘫痪了,受罪的是你自己……罗家楠,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受伤了,更不想哪天把你从停尸柜的抽屉里拉出来。”

不让说话,罗家楠只好一个劲儿点头。其实心里挺高兴的,看祈铭为自己如此担心,不过他并不希望对方这样。吹牛逼归吹牛逼,但回到家,他从来不说自己在外面缉捕罪犯时真正遇到的危险时刻,不然害媳妇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没法过。

“那个……罗……罗警官……我能……能走了么?”

门口传来的询问让俩人迅速各退一步。罗家楠心说操!怎么把这小子给忘了,刚差点搂着媳妇啃了!

脸一抹,他冲潘逸飞吼道:“走什么走?你是目击证人!老实跟大厅里待着去!”

潘逸飞一脸苦相:“啊?我……我晚上还有直播呢,可这破地方一点手机信号都没。”

“等鉴证的来了会架信号接收器,到时候就有信号了,不过……”祈铭看看罗家楠不爽的表情,话锋一转,“要是现场有任何一张照片流传出去,你将会因涉嫌妨碍公务而被起诉。”

罗家楠听了只想乐,行啊媳妇,长行市了,法条法规用的不错。

在“鬼屋”里等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大队人马终于到来。得益于罗家楠上山时在树上留下的信号,他们没向导也没走冤枉路。没有尸体的现场,法医活儿不多,陈飞没再安排高仁过来,只让杜海威带了市局鉴证科的一队人上山。另外陈飞还得盯那边那个案发现场,分身乏术,只好把吕袁桥和欧健发了过来跟着鉴证的一起勘验。

等待期间祈铭已经完成了标准取样工作。杜海威他们进场,祈铭撤出去给无菌管贴标签,同时与杜海威沟通自己的专业看法:血迹呈泼溅形态而非喷溅形态,也就是说不管是谁撒的血,都不是在这动手放的;血量预估有四升左右,这差不多是一个普通体重的成年人体内全部的血液了,可以说是受害者的血被放干了;但正常来说血被放干之前,人就会因缺血性休克而死亡,除非是被注射了抗凝血的药物,否则人一旦死了血液便会开始凝固,能放出这么多血显然不现实,所以可能这里不止一个人的血,具体还得看DNA检测结果;假设不是一个人的血的话,加之此处距离之前那个骸骨挖掘现场直线距离不超过五公里,考虑两起案子可能有关联。

听完祈铭的话,杜海威没立刻给出任何赞成或否定的意见,而是先招呼手下人开始干活。木质地板上千疮百孔,为防人多给楼板踩塌,杜海威要求一次只能上来两个人。而他全程跟进,实际上一次只能上来一个,该干的干完再下去换另一个上来。活儿干的是奇慢无比,罗家楠坐屋门口台阶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看见出来的赶紧拽住问问情况。

事实上没什么值得关注的线索,根据祈铭的判断,这片血迹起码有五年以上的历史了。就像山坳里的那个现场,不管收集多少垃圾回去,有用的怕不是一个都没。再说比起山坳那边,这个现场干净的要命,除了几个可能是被风卷过来的塑料袋,一点人类活动的痕迹都没遗留。倒是有些脚印,不过看花纹应该都是拍视频那小子踩出来的。

和罗家楠一样,杜海威对屋里那个相框很感兴趣。一般来说相框都是挂在墙上的,但这个,边缘用水泥进行了浇筑,死死的嵌在墙砖里。即便是孤悬于此近百年的时光,依然坚固。

仔细观察了一阵相框周围的水泥封层,杜海威看着那平滑的边缘,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转身朝正在画现勘图的冯晔说:“去,把充电式手持冲击钻给我拿来。”

冯晔一愣:“杜科,要冲击钻干嘛?”

杜海威指指相框:“我要把它拆下来。”

“……”

冯晔心说这可真是剑走偏锋啊,卢处在的时候反复强调要保护现场,保护现场,结果这杜科,嘿,拆迁办出来的吧?

正坐门口台阶上听潘逸飞口沫横飞的喷古今中外奇案,罗家楠眼瞅着冯晔拎了把冲击钻往楼上去,立马起身拦住:“拿这玩意干嘛?”

冯晔眨巴眨巴那对儿睁着也跟睡着了差不多的细眼:“我们老大说要拆墙。”

拆墙?罗家楠翻楞下眼,抄过冲击钻蹬蹬蹬上楼。躲开地板上的空洞,他走到杜海威身后问:“你没事闲的拆什么墙啊?”

“这个相框不是原来就有的,是后来封上去的。”杜海威回过身,平静与他对视,“建国前的水泥大多依赖进口,以波特兰水泥为主,也称硅酸盐水泥,包括现在盖楼时用的也是这种水泥的改良版本,硅酸盐水泥的特质是成型后颗粒感明显,表面粗糙,你去看看外墙砖缝,全都这种,但这个相框周围的”

他从胸袋里抽出支笔,引导罗家楠的视线落于相框边缘:“你看,非常平滑像打了腻子上去一样,初步判断是高铝水泥。”

“哈?那是干嘛的?”罗家楠万万没想到,勘验个案发现场还给上了堂建筑材料课。

“高铝水泥是特种水泥,专业名称为铝酸盐水泥,因早期硬度高,耐高温高压耐腐蚀,常用于道路抢修作业。”杜海威说着,朝他伸出手,“罗副队,冲击钻给我吧,还是说你想亲自上手拆?”

罗家楠赶紧给人递过去,偏头一哂:“我才不拆呢,拆坏了你赖上我怎么弄?”

“不至于,”杜海威冲他笑笑,眼里凝起丝赞赏,“我那天看你用我们科的机器帮袁桥调枪时,活儿干的挺精致的……罗副队,你只是面上看起来糙而已,其实心特细。”

“……”

当面被夸,罗家楠耳根子猛地发烫我操真是高手啊,马屁拍得啪啪的,听着还特么挺受用?不不不,我不能被糖衣炮弹给俘虏,我还是烦他!

他故作满不在乎的接话道:“嗨,我这人吧,只要是乐意干的事,那肯定上心。”

“嗯,你责任心特别强,有担当,是很值得依靠的那种人,跟你共事非常踏实。”杜海威背过身,边说边研究在哪个位置下第一个钻点。

还夸?罗家楠这心脏都砰砰乱跳了。平时不是被投诉就是挨领导骂,冷不丁被人一顿猛夸,脚底下有点飘。现在他终于领悟到为何祈铭那种拿谁都当行走的骷髅架子的主,能跟杜海威相处甚欢了,真的是,段位高!

嗡嗡嗡

冲击钻钻头高速旋转激起一片水泥扬尘,噪音吵得人脑瓜子都快裂了。罗家楠赶忙退到屋外,拍拍肩上的灰,搓搓被震得响起鸣音的耳朵,收拾妥当回头朝屋里又扫了一眼

不行,夸我也没用,这家伙老跟我媳妇那放电,我必须烦他!

TBC

第五十四章

钻了七八分钟, 相框出现松动。杜海威放下冲击钻,上手搬了搬, 发现仅凭自己一人之力有些困难。相框非常的沉,像是灌了铅在里面一样,至少上百斤重,而且一人多宽重心不稳,很可能起下来直接拍地上了。

“罗副队,搭把手。”

罗家楠应声进屋,看杜海威满身都是灰,嗤笑一声说:“行啊杜科, 脏活累活身先士卒啊。”

“我都不乐意干的活, 怎么能要求底下人干?”杜海威侧身给罗家楠腾地方, 随着动作,身上的水泥尘末噗噗往下落。

罗家楠抬手扬扬灰,扣住松动的相框边缘,稍稍使上点劲儿, 听见喀喀的响动心里一提,问:“不会掰折了吧?”

“不会, 相框材质为铁桦, 是地球上已知的最坚硬的木材,硬度是同等体积钢材的两倍,纤维致密度是白桦的三倍, 做家具可百年不朽,已被砍伐为极度濒危的树种, 这个框非常沉,你注意点别把胳膊抻了。”说完他又往后挪了半步,脚旁边正好有个破洞, 茬口处早已烂酥,使劲大了怕踩裂地板。

罗家楠分的清实木和三合板,上手一掂分量能八九不离十,但看实木的话具体是什么木头一点研究没有,不免好奇:“你这眼睛自带质谱仪功能?”

“铁桦有独特的瞳纹,外面的漆层剥落之后就显露出来了,来,我数一二三,一起使劲儿一……二……三!”

随着话音,杜海威跟罗家楠共同发力将下缘还嵌在水泥里的相框起出。不上手还不知道,这玩意真挺沉的,起码二百斤。要不是杜海威提醒了一句,罗家楠保不齐得被压在手中的分量坠得毫无心理准备。

“我操,这玩意真特么够”话说一半罗家楠猛地顿住声音,相框背后明晃晃的贴着张黄纸,上面布满猩红的诡异花纹,看着像是张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