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之桃笑着蹭了蹭乔若肩头。

乔若从储物匣里拿出两块巧克力,和她一起吃,“适应么?会不会很累?”

“不会,每天都很充实,学到了很多跟人打交道、推销商品的技巧。”

乔若点点头,“起初一段先这样,稳定下来之后,还是得雇人,店里你们轮班看着就行。你们得学会用电脑,我还希望你拿到驾照。”

“好啊,”贝之桃笑逐颜开,“会不会给我开驾驶课的小灶?”

“这还用说?”乔若说,“不过不着急,到明年再落实。”

“好!”

别人都翻篇儿了,蒋向东和权静静还没闹完。

又怎么可能闹完?越是谁都有错的情况,这架越难有结束的时候。

权静静联系了两个儿子,要他们回来,跟自己搬到权家。

蒋静轩知道父母吵架,本以为跟以前一样,翻翻陈芝麻烂谷子也就过去了,经验告诉他别掺和,越劝他们越来劲。

他今年做生意不怎么顺,但每天都没闲着,这一阵跟合伙的朋友又当小老板又做职员,要四处跑业务。早上他七点多就出门了,回电话时听到母亲哭诉,头疼死了,却不能不管。

蒋静阳看起来比蒋静轩还忙,三天两头不着家,但你要问他到底在忙什么,他自己都说不出所以然。

兄弟两个一前一后进了家门,蒋静轩是打面的回来,蒋静阳则不知道从哪儿弄了辆摩托车,开着回来的。

看到父母的样子,两人都愣了愣。

最注重保养仪容的权静静,这会儿披头散发,脸有些浮肿,眼睛要哭成桃子了,许是没上妆修饰的缘故,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蒋向东一身西装皱巴巴的,非但不能掩饰,还突出了他有些发福的身材,这会儿叉着腰瞪着权静静,满腔怒火的企鹅似的。

权静静看到儿子,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说:“你们俩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回舅舅那边,有什么全带上,再不回来了。”

蒋静阳是小儿子,在母亲的宠溺下长到现在,在家里最听她的话,闻言立刻就要上楼,见蒋静轩不动,停下脚步,用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蒋静轩扔下公事包,扯松领带,坐到沙发上,“先冷静一下。我早就跟朋友租好房子了,一两天搬走。两头都不受待见,何苦来的?说说吧,你们这是为什么?老夫老妻了,有什么说不开的事儿?”

“他出去找女人!”权静静语气恶劣,眼神怨毒地望向蒋向东,“找的人但凡有拿得出手的地儿也算了,可他偏偏找了个要什么没什么的!这不是侮辱我么?”

蒋静轩语凝。

蒋静阳有点儿懵,理解不了老妈的逻辑。

蒋向东哼笑,自是打死不认,“少胡说八道,她打的是做生意的幌子,这一阵也一直在谈怎么合作。我怎么可能知道她跟秦爱伦是一伙儿的?我没看出她不是生意人是我不对,可总比你拉皮条强!”

拉皮条?兄弟两个都懵了。

夫妻两个你来我往地挖苦、指责了好一阵子,兄弟两个总算梳理清楚了整件事。

蒋静轩闭了闭眼,十指没入发间,烦躁地捋着头发。

蒋静阳翻来覆去琢磨,也不知道父母之间谁更缺理。

他是听母亲话的儿子,但也是成年人了,觉得不管怎么着,想给他找工作,也得先问问他的意见,而他根本不想做工薪阶层。

其次,他也不想长辈干涉他的婚恋,母亲掺和别人这种事干嘛?尤其秦爱伦看上的是蒋奕该做的应该是处处拆台,最不济也不应该搭理那女的才对。

至于父亲……蒋静阳要无语死了。是不是生意人,看出来有多难?恐怕打一开始,父亲就没打什么好主意,这下好了,被个丫头片子耍了。丢死个人,这大半辈子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那女的要是同意,你恐怕早就颠儿颠儿地跟人偷情鬼混到一块儿去了吧?”权静静的控诉还没完,“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都能把你哄得五迷三道,换个稍微像样的,是不是一招手,你就立马跟人远走高飞?”

“给我闭嘴!”毕竟在儿子面前,蒋向东怎么样都想维持父亲的形象。

权静静冷笑,“真怕孩子听这些,你别干见不得人的事儿啊。早就想在外面找一个了吧?年轻漂亮的看不上你,你干脆就找那种货色侮辱我……”

蒋向东脸色铁青,额角青筋直跳,却是忽地一声冷笑,“侮辱你算个屁?比你出色八百倍的人,我不也为了你,对人一通坑蒙拐骗哄?要是没你,她怎么会跟我离婚?我爸妈恨不得把她供起来,要是有亲闺女,都不会比对她更好。我是该后悔,只不过得从根儿上开始后悔。从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这辈子就完了!”

他没办法阻止权静静说话,索性破罐儿破摔。她不想给他脸,那大家就都别要脸了。

一番话落地,室内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这种言语,对权静静的杀伤力无力是巨大的,她苍白着脸,愣怔地望着蒋向东。

蒋静轩和蒋静阳石化了一般。

有一说一,蒋静轩偶尔会做踩线的事儿,暧昧对象也不少,但基本的道德观、羞耻心是具备的。

他自负又自卑的一面,正源于父母当年上不得台面的事。以前总是能够安慰自己:那是时代导致的,父母之间的爱情是真挚的,宁可舍命也割舍不下对方,这才对父亲的原配及至蒋奕,造成了莫大的伤害。

父亲曾经到底对蒋奕做过怎样不仁的事,他从不敢深究,愿意相信母亲给的理由:父亲只是在最无奈的情形下做了选择,要蒋奕为家庭做出牺牲。

谎话对人说久了,自己都会渐渐认定那是事实,而长期对自己粉饰太平、自我欺骗的年月久了,犹如长期催眠,早已深信不疑。

毕竟,那是自己打心底愿意相信的。况且,外人只要跟他没深仇大恨,都不会跟他掰扯父辈之间的丑事,每每谈及长辈,都只表达恰到好处的尊敬。至于老太太,不可能当面跟他和弟弟说出伤人的话。

而在今天,在此刻,父亲的一番话,让他不得不从自我催眠中醒来。

蒋静阳那边,来往的人比较杂,跟他有矛盾的不少,直接或隐晦地说过他和哥哥是私生子。为这个,他已打过好几次架,恨那些人的程度,与对蒋奕有得一比。

父母的婚姻,他从小到大都坚信母亲的说法:是双方家庭棒打鸳鸯,是蒋奕的母亲凭着太好的出身、施加给父亲的压力,才导致父母长达数年的不得已。

而父亲的这一番话,让他不得不正视一些事。

母亲未婚生下哥哥,又在父亲与蒋奕母亲婚姻期间生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