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未湫单独占了一间房,他右手依旧不太能动,但?如?今不是荒郊野地,不太妨碍日常活动。眠鲤请了随行的江太医来,江太医显然也是洗漱过了,换了一身青袍,显得风姿飘逸。
他进?来行过礼,等看到姬未湫手臂上的木板后?就怔了一下,道了一声‘失礼’后?便拆了纱布,等看过那一团青紫后?,很知情识趣没有问怎么伤的,只?与姬未湫道:“殿下,一会儿疼了您就说。”
见姬未湫颔首,江太医两指并拢,沿着?姬未湫手臂一寸寸按过去,姬未湫只?觉得哪里都疼,与江太医一一说了,江太医按完了才说:“殿下无须担心,不过是淤血拥堵经脉,这才导致难以?活动,臣施针后?便可缓解,只?是接下去的三月殿下要仔细些,若此处再受重击,易有损伤。”
姬未湫颔首,他倒是不怕针灸,眼见着?细若牛毛的金针一寸寸下去,手臂上的巨痛顿时有了有效的缓解,只?是手臂上鼓起了一个包。
姬未湫:“……?”
他看向?江太医,江太医面不改色地拿着?一枝较粗的银针出来,那玩意儿说是银针,不如?说是三棱刺,专门?扩大?伤口放血用的。江太医捏着?三棱刺在姬未湫手臂鼓包上一点,姬未湫还未察觉到痛,就见里面有暗红色的血飚射了出来。
姬未湫:“……”
随着?血液飚射而出,鼓包也缓缓平了下去,手臂上的青紫顿时轻了不少,江太医又拍了拍姬未湫的胳膊,擦去了鲜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金针一一拔除,递了一瓶药丸过来:“此药活血化瘀,殿下每日清晨和水吞服一粒即可。”
说罢,他便告辞,离开的时候姬未湫还听见他嘟哝:“师傅说了……瑞王殿下不喝药……”
姬未湫目瞪口呆,怒道:“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眠鲤忍着?笑道:“好歹是汪老太医的徒弟,关照两句也是担心您。”
姬未湫讪讪地不说话?,他下楼去转了一圈,正好停留在了曹知鱼的囚车前。
曹知鱼的囚车如?他吩咐一般,用指厚的盾牌围了一圈,不说密不透风,但?远处想放暗箭来一箭射死他是绝无可能的,姬未湫令人撤走了一块盾牌,进?去一看,就见曹知鱼面前的车前摆着?一盏灯,曹知鱼便端坐在囚车中,并不显得狼狈。
白烛落泪,一灯如?豆。
曹知鱼睁开了双眼,见是姬未湫,道:“多谢殿下。”
姬未湫一手负于身后?,他也不绕弯子,直说了:“王相与你可有联系?”
第066章 第 66 章
庆喜公公上前扶住了姬溯, 见姬溯居然没有拒绝,搭在他的手臂上的手也承担了比远往更沉重的重量,庆喜公公忍不住劝道:“圣上, 龙体为重。这样日夜兼程,就?是?神仙下?凡也吃不消呀圣上!”
姬溯面?容有些苍白?, 他不置一词, 乘上了御撵回了清宁殿,庆喜公公早已叫人请了太医来候着, 姬溯也未拒绝, 令太医来瞧了瞧,太医把?完脉,似乎有些惊异,垂下?头道:“圣上御体无大碍,许是?近几?日入冬, 阴阳紊乱, 五行气杂,稍后臣开上方子, 圣上用两日便无妨了。”
身为太医,哪里能?*? 看不出圣上是?因何而不适?只是?话不太能说太多, 反正药到病除就?是?了, 一天到晚张嘴就?叭叭叭的显得自?己医术精湛无所不知的也很容易写自?己的遗书,这是?他们家历代能平安退休荣养的不传之秘!
姬溯颔首, 太医再?度躬身行礼后便告退,庆喜公公心疼道:“圣上, 您就?躺下?歇歇吧!”
姬溯应了一声?, 缓缓闭上眼睛。
庆喜公公候了一会儿,见姬溯呼吸平稳, 这才退了出去,这时太医正在不远处候着,庆喜公公忙过去低声?问道:“圣上那头……”
太医早已开好了药方,他将?药方交给了庆喜公公,道:“无妨无妨,圣上年富力强,稍许操劳也无伤大雅,好好休养几?日也就?是?了。”
庆喜公公松了一口气,随即道:“此事?不可外传,太医知道轻重。”
太医面?上连连点头,心中却道他们这些太医当得真?不容易!呐呐呐,你看,这还得被警告一番,就?这就?是?不来警告他,他也不敢到处把?圣上的情?况到处说啊!也就?院正能查一查脉案,否则其他人哪里敢多问一个字?!
当太医真?累!
不过人要学会知足,想?他父亲供职于太医院时,那会儿还是?先帝在位,好家伙,三宫六院不是?今天给这个谁下?毒明天就?是?那个谁要装病装假孕,这不得可劲拉拢太医院?好几?位太医那都是?莫名其妙被宫妃牵连说没就?没了!还是?如今的这位好!只要闭嘴办事?儿就?成了!
太医想?到此处又补充了一句:“公公放心。”
他心道只是?不知道圣上做了这么?,瞧着像是?有四五日未曾阖眼,五脏不安,气脉亏损,亏得圣上底子一向是?好,略作调养补一补元气就?是?,否则还真?不好说。
庆喜公公这才送着太医走了,回去路上庆喜公公思量再?三,终究是?不打算将?此事?透露给太后。
前几?日圣上收到小殿下?的飞鸽传书后就?准备要外出的模样,圣上轻易不出宫,原本只当是?要去城外亲自?去接一接小殿下?,没想?到五日前凌晨圣上陡然出宫,休朝五日,对外称是?风寒,圣上身边只带了几?个暗卫,具体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希望不是?小殿下?遇着了什么?危险。
姬溯闭目躺着,身体疲累,他却毫无睡意,只不过是?为了让身体休息,这才强行闭眼。
这次去,他不该去,却又该去。
他以?往只是?有些猜测,后来发现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被他养大的小孩儿如他一般多疑。
且他预料中的更要悲观许多,他似乎很尊敬他这个兄长,也很想?亲近他,但却毫不吝啬地把?他往最坏的方向推测。
那一日在山洞中,他以?为姬未湫会与他闹脾气,没想?到他不轻不重地揭了过去,还放软了语气与他说什么?‘日后能不能告知他一二’,就?知道小孩儿或许误会了什么?。
他没有解释,也无须解释。
姬溯尾指微微动了动,毕竟他也不算是?一个好兄长,防备他是?应该的。
让小孩儿远离他,也是?一件好事?。
***
曹知鱼听完姬未湫的话,陡然抬头望来,随即平淡地说:“王爷是?想?让罪臣诬告王相?爷?此事?恐怕要叫王爷失望了,罪臣恕难从命。”
姬未湫坐在了囚车的车辕上,一腿曲起,眼睛微微眯了眯,随即露出了一点嘲讽之色,他笑了起来,指了指盾牌:“你当这龟壳怎么?就?立在了你这里?”
“少与本王打机锋。”姬未湫嗤笑道:“曹知鱼,本王既然来这么?问你,说明本王手中已有证据,只看你要不要这个机会了。”
曹知鱼平淡地说:“罪臣一心只想?保全家人,诬告王相?,罪臣家人定然生不如死。”
“你以?为你不说他们就?能活?”姬未湫坦然道:“你也是?科举出身,应当熟知本朝律法。”
曹知鱼道:“这就?要看王爷是?否守信了。”
姬未湫反问道:“他们那等人做事?,你比本王清楚,本王保你家人,却也只能保一次,若他们打算斩草除根,难道让本王天天守着你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