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人听?到此处才收了些许怒气,正?当?此时,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了过来,身后还有?个侍卫提着食盒,众人方才都见过了,这位就是瑞王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厮眠鲤。
眠鲤见过礼后,挥手示意侍卫将食盒送上,笑道:“两?位大人安,王爷体?恤两?位大人年?迈,舟车劳顿,特赐参汤两?盏,两?位大人莫要辜负了王爷一片好意。”
刘大人接了食盒,拱手道:“下官多谢王爷!”
吴大人则是道:“无功不受禄!下官怎配饮得?如此昂贵之物,还请王爷收回吧!”
眠鲤眉目不动 ,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吴大人过谦了。王爷早就料到了吴大人会这般说,王爷说了,君有?赐,臣岂有?不受之理?请吴大人收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况且这位前几日才在朝上当?庭赐杖王相爷,吴大人想了想,终究还是受了他若不收,许是一会儿?就着人将他遣送回京问罪了。
为了这点小事,不值当?。
眠鲤未走,直到两?人将参汤喝完,他收了碗碟,这才离去。跟着姬未湫出来,就有?一点好,吃上头亏不了。两?位老大人参汤那是优待,剩下的人就一视同仁,送了大块大块的肉去,又叫人弄了个绿豆汤,往里头多多加糖,人人有?份。
这么?大的队伍,又有?旗帜在,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山匪敢来劫道,他们只是想搞点钱财女人,不是想去掉脑袋的,姬未湫想象中的画面未曾出现,午后一路太平极了,连那种百姓冲上来喊冤或者什么?俏丽寡妇闺女要卖身葬父葬夫的也没见着半个。
瞧着天色已经是一片昏暗,恰逢前头有?个破庙,姬未湫干脆就叫在这里扎营,他想睡个有?盖子的地方。眠鲤等侍人冲进破庙里一通收拾,又点燃了驱虫的香料,这才请姬未湫进去。
姬未湫一入门,便见了一尊破败的山神像,山神怒目而?瞪,一手持剑,臂挽彩练,做踏云状,他上前接了眠鲤递来的香火,为山神添了香火,又摆上了贡品,这才令人以绸缎将山神像盖起,以示敬重。
既然?借了地方休息,就要有?做客的规矩。
姬未湫还有?些新鲜,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在野外过夜呢就算是上一世,普通人家出门野营一个白?天就算了,谁家会花个大几千的买个一年用不了两回的帐篷?还在野外过夜?不知道不安全吗?不知道有?多麻烦吗?有?这个钱住个小旅馆不行吗?
他坐在用了稻草,棉被和绸缎堆出来的床上,四周悬挂了轻薄的纱帐,庙的窗户掉了半扇,也被眠鲤用薄纱蒙了,外头月色朦朦胧胧地落入其中,还能见着半轮明月。他看了一会儿,问道:“几位大人住在何处?”
眠鲤道:“沿着庙搭了营帐,几位大人都在营帐里歇息。”
“嗯。”姬未湫应了一声,这样就好。
邹三还有?他那个表外甥等人都在外头歇息,姬未湫躺了一会儿?又坐了起来,笑道:“左右无事,将邹三带来。”
眠鲤惊讶道:“殿下,天色已晚……”
“他哪里能睡着?”姬未湫道:“你去请就是。”
没一会儿?邹三就来了,他看着姬未湫这里的布置,感叹道:“还是你这里好,外面好多蚊子……天都这么?冷了,蚊子为什么?还那么?多!我刚刚还看见了一条蜈蚣,吓得?我从床上蹦了起来。”
姬未湫调侃道:“没带着点驱虫的草药?”
邹三想了想:“……大概吧。”
邹三他爹说把邹三拎过来历练就是真的历练,一个小厮都没带,包袱一打就给送来了,邹三那家伙哪里知道带没带香料?他看包袱里有?几根竹管,随意拆了一根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
姬未湫道:“你爹安排的那两?个账房靠谱吗?”
邹三道:“靠谱,那两?个我平时见了都喊叔。”
言下之意,这两?个账房并不是户部侍郎的奴才,而?是他的清客谋士。姬未湫颔首,道:“那你把他们叫过来。”
邹三:“……?你让我来跑腿?”
姬未湫咳嗽了一声:“邹侍卫,本王还指挥不动你了?”
邹三沉默了一瞬,认命地去叫人了,眠鲤又去请了吴大人来。吴大人来的时候满脸肃然?,看起来脾气就不太好的样子,账房来的是三个,不是两?个姬未湫那表外甥也跟着一道来了。
姬未湫道:“免礼,吴大人请坐。”
庙里有?侍人们拿进来的小几子,吴大人面若寒霜道:“不知王爷招臣来有?何吩咐?”
他是被从床上硬叫起来的。
姬未湫道:“在场皆是可信之人,吴大人,你是积年?老吏,这样的差事办过也不是一回了,本王第一次奉旨办案,你且说说该如何办?”
吴大人精神一振,道:“回王爷,自然?是快马加鞭入淮南,不必多说其他,先拿下曹知鱼,令其交出账册,同时再挨个盘查其下官员!”
姬未湫还真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查案是他过去,先客客气气跟人谈一谈,对方不露半点马脚的推回来,他们再慢慢查啊?过去先抓人,这是可以的吗?
这还没定罪呢!
吴大人见他那样子就在心里暗骂,前几天赐庭杖的威风上哪去了?他连次辅都说打就打了,对着一个知府客气什么??先把人扣下了查,查不出就查不出呗!那曹知鱼能怎么??还不是要恭恭敬敬磕头谢恩吗?
怎么?,难道过去先跟曹知鱼喝茶听?曲?要不要让他先摆个接风宴啊?!
就该雷厉风行,要是对方马脚做不干净,他们查完账?*? 房就能出结果!何必等其他!
姬未湫点了点头,与?三位账房先生道:“可听?见了?届时重任就交给你们了。”
户部侍郎家的两?位清客一看就是风清月明之辈,闻言拱手应是,不卑不亢,风度翩然?,但姬未湫那小外甥就不同了,他眼睛灵活,当?即道:“王爷,属下觉得?此举甚妥!吴大人不愧是御史,有?大才!”
吴大人都给他说愣了:“……你这小子难道是在讽刺老夫?”
“不是不是!”表外甥姓闻人,单名一个舟字。他道:“咱们过去不管其他先查对方的家,查出来当?然?是省事了,不过我觉得?都混到了知府这位子上了,哪里能在账本上叫人看出问题来?我们这一查,大多是太平账。”
闻人舟接着道:“殿下是第一次办这等差,届时查完账目,大可以做出一副‘就知道曹知府无辜’的样子,装作信任与?他,顺道再收点他的银子安安他的心,咱们接着盘查下面的官员,若官员也查不出来,咱们大可以观察一二,也可以从他家的仆婢下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众人听?罢,无不侧目,两?位账房先生羽扇微摇,笑道:“闻人这个法?子好。”
吴大人在心中嘀咕这年?轻人是谁,这一手做的有?些老辣,瞧他唇红齿白?,也不知道是哪个官宦世家的这么?熟练,平时是不是耳濡目染多了,所以才有?这般心得??回去定要查一查他家!
姬未湫摇头笑道:“装作被收买这一套或许行不通……”
这都要怪姬溯,济南知府钱之为给他送银子,结果现在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其他贿赂过假瑞王的多多少少也没啥好结果,那曹知鱼要是给他送银子,那不是把头伸过来给他砍吗?
不过装傻可以啊!
装一装清澈愚蠢的少年?人,查完了账房发现没问题就表现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完全相信曹知鱼没有?问题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