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蹙眉,不曾讲话再说下去。
若是此刻老侯爷真出了什么事,无论是对定远侯府,还是对朝堂,都怕是又要再起一番风波。
他抬眸看向三皇子,语气淡定说道:“殿下莫要着急,此次军需案,莫说是朝野上下,汴京城的百姓皆人尽皆知。”
“圣上如此公然包庇太子殿下,世人都看在眼里。他能保得住他一时,保不了他一世。”
“若是将来太子殿下再做出更天怒人怨的错事,哪怕他是天子,也保不住这个儿子。”
裴长意眸底深黯,隐隐浮上一抹寒气。
太子所做的错事,罄竹难书。
就由着圣上继续纵容他,若非无人管教,太子殿下也不会一步错,步步错,到了如此胆大包天的地步。
听着裴长意的话,三皇子面上的神色稍稍舒缓了些,他挑眉看向裴长意:“是我疏忽,今日是你洞房花烛之夜,还将你召来。”
裴长意狭长眉眼间的寒意消退,接过三皇子递来的美酒:“今日该是微臣请殿下喝酒才是。”
三皇子大笑,轻轻拍了拍裴长意肩头:“不论是何理由,我答应你的事的确未曾做到。”
“这份人情便是我欠下的。”
他一边说话,将手中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连喝了三杯。
裴长意见三皇子如此有诚意,一言不发,也陪上了三杯。
待他回到林府,进了喜房之时,闻着自己身上满身酒气,本能地便想退出房间,却听徐望月轻声喊了一句:“郎君。”
这声音,温柔蚀骨。
第428章 避无可避
听到徐望月的声音,裴长意的头微微偏了一下,视线立刻转向床边。
床榻上隐约可见窈窕淑影,徐望月虽怀着身孕,但此刻尚未显怀,看起来还是如之前一般清瘦。
裴长意眉心微微动了动,眼底闪过温情和柔软,只觉得眼前种种都更像是梦境。
他缓步走向徐望月,每走一步,脑海中都不自觉地回忆起他们之间的种种往事。
他们第一次相遇,也是他的洞房花烛之夜。
想到那时让自己身动又心动的小猫儿正是徐望月,裴长意嘴角不经意勾起一抹弧度。
明明是那么瘦瘦小小的身子,不断地发颤,却还是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偶尔有一星半点的声响从嘴角漫出,即使看不见,裴长意还是能感受到她的肌肤滚烫。
那一夜她仓皇出逃,枕边人换成徐瑶夜之后,裴长意虽不知换了人,心里却隐隐觉得索然无味。
或许顾怀风那个愣头青有一句话说得有道理,情之为物,讲究的是个缘分,并非道理能说得清的。
再后来,自己起了疑心,开始怀疑,很快便摸清她们姐妹俩的伎俩。
他一贯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性子,既发现了她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花招。
以他的性子,就该和徐瑶夜摊牌,将一切说清楚,而对于徐望月这个名义上的小姨子,更是不可再继续下去。
可裴长意当下寻了种种借口,为了查清徐瑶夜的目的也好,为了维系裴家和徐家声誉也好,冠冕堂皇,自欺欺人。
此刻,他伸手轻轻抚过徐望月脸颊,不得不认真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意。
他舍不得。
他动了心,所以明知是错的,还是一路前行着。
白日里的徐望月,永远低眉顺眼,不论你如何待她,她都隐忍乖巧。
她就好像是一潭水,你将她放进什么容器里,便会变成什么模样。
可到了夜里,这只小猫儿会咬人。
裴长意隐隐发现,徐望月并不如平日见的那般乖巧。
她有心思,有脑子,只是这些年徐府待她太差。
她装出这般模样来,也只是为了求生存。
他越发对她上心,也就越了解她这些年来都经历了什么。
徐府如此待她,裴长意又心疼,又心急。
他轻轻将徐望月揽进怀里,此刻他终于可以将她束缚在自己身边,好好保护她,定不能再让她受丝毫的委屈。
徐望月睡得迷迷糊糊,闻到一股酒味,她呢喃着一声声郎君。
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迷迷糊糊间似乎被一股力量抱起。
“郎君……”徐望月想要睁开眼睛,可她好困,昏昏沉沉间,她伸出手轻轻勾住男人的脖子。
闻到那酒气之下熟悉的雪松香气,徐望月轻笑了一声,安心的埋头在他颈边。
裴长意喉结暗暗上下滚动,羽翼般的眼睫因隐忍而微微发颤。
这世间再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她清浅的面容底下,是如何形成强烈反差的身子。
食髓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