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静的山林脚下,听不见半丝动静,天空也说不上是深蓝色还是深黑色,总之看不到半丝光亮。
陆大林贴墙角站着,脚边有几株杂草,他在凝神听里面的动静,不知从哪落下的一颗露珠猝不及防地砸在他脚背上,人当即被吓得跳出去老远。
惊魂未定的他老人家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又被吓得一跳,要不是他有进门脱鞋的习惯,陆大林真要以为自己遇鬼了,好端端的鞋没了。
出门的时候太急了,不对,这个时候哪来的露珠,刚才那点凉凉的东西莫不是……他那双狭长的单眼皮下头一次泛出晶亮的光。
踩他脚背的不是别的,正是师傅豢养的那只黑猫的猫垫子,果不其然,一抬头就看到那只全身黝黑的通灵小宠喵了一声。
在他打算扔第三颗石子的时候,里头院里的灯亮了。陈昭寒脚步极轻的出来给他开了门,过程中两人零交流,但都明白是什么事。
陆大林身上还是昨夜的衣服,应该是忙活了一夜没睡,他进门后有些幽怨的看着陈昭寒肩膀和胳膊上的明显抓痕,心里一阵没好气,他还真嫉妒这男人此刻有女人睡。
正当他大步流星的准备进堂屋歇会,男人几步上来档住了他的去路,用眼神指了指树下的凳子,是让他去那边凉快凉快,理由是屋里的女人刚睡下。
刚睡下?
妈的,还真能折腾。
他也懒得跟他计较,大刺刺的躺在树下,双手放在脑后,一副饱览天地的深沉死样。
陈昭寒看他一眼,从屋里取了自己的鞋出来扔他脚边,点了点脚下的土,“起来说话。”
“陈昭寒,你变了,变得有人情味了你知道吗,”陆大林双眼睁大,麻利地坐起,穿好鞋,站起来抖了抖身上发皱的长袍,凑过去说,“你猜,今晚被我抓住的是那只小鬼?”
说到这,院子里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枝叶窸窣,碎石轻轻翻滚,他们俩对视一眼,装作没发现继续说下去。
“是他吗?”
“不是。”
“难道是她?”陈昭寒皱眉。
“也不是。”
“……你在卖什么关子?”
“好吧,是他们俩。”
“两个人?”陈昭寒哼笑一声,凉声道:“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鬼知道,总之他们敢这么做肯定是找到了给他们撑腰的人。”
“无所谓,你这个灭了师门的无常还会怕他们几只小鬼?”男人一脸怂恿的瞟了他一眼。
陆大林身形微征,这男人够狠,假装没有被激到,压低声音说了句,“那个撑腰的人你也认识。”
“猜到了。”
“那我可说好了,到时候老子要是众叛亲离了,你可要收留我啊。”
陈昭寒有些不放心屋里,难得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收留大龄儿童这件事,我得去问问我媳妇。”
说完,男人侧身拍了拍陆大林的肩膀,撇下他走了。
陈昭寒进了屋里,关上里面的门,把院里的灯也关了,心想,今晚过后,院里的土又该翻新了。
床上的女人安睡在被窝里,情潮滋润后的脸蛋却显得格外苍白。
33.抱着不大能控制的住(微)
陈昭寒面色一凛,快步走过去伸出两指探上她的额头,体温一切正常,应该是被梦魇拖住了。
她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些他听不懂的话,男人的眉眼稍稍显出几分郁色,若是方才偷听他们讲话的那人在背后使了什么手脚,他很难不担心她。
“阿颜,阿颜,阿颜你醒醒……”
许久,窗外的天本该亮了,却仍看不到天光,像是被某些东西挡住了,暗压压一团乌云浮在几丈高的半空,肆意涌动,随时准备好吞噬底下的人和屋子。
院里的斗法持续了五个小时,陈昭寒推门出来时没看见陆大林,也不知道是赢了还是输了,抬头望了眼远处的湛蓝天色,眉间的担忧终于褪下去几分。
是非黑白也该有个结果了。
徐斯颜再次醒来已是午后,睡出了汗意。她不知道自己中途醒过一次,因为她梦到了自己的前世,甚至一度魇在里面不愿醒来。
一般人是梦不到自己前世的,静庵寺主持说过,阴阳循环,道法自然,世间万物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他们目前活在这一世,难保时间的长河中也有另一世的存在。
屋里很静,屋外更静,女人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泪痕,脑子里的思绪白茫茫如迷雾,一度落不回原处。她在想,如果梦里的那个老道士带她看到的都是真的,那她欠陈昭寒的实在太多,怕是非一条命不能抵挡。
“你醒了。”
男人立在门口站了有几分钟,见她始终看不到他,不得已抬脚跨进去。
他的身上带着山林的清新水汽,凉澈澈的,靠近了闻着很舒服,徐斯颜在他俯身抱她时深深嗅了嗅,手臂因着惯性伸出去环住他的脖子,柔声说:“我睡很久了吗?”
“也没有,昨晚本就睡得迟。”
“嗯,家里有没有来什么人?”她说的自然,陈昭寒听她亲昵地称这是家里,清俊的眉目不自觉变得温柔。
他说:“你睡着的时候,大林来过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徐斯颜身上只有一件男式短袖,双腿光溜溜的藏在薄被下面,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贴身抱着她会起什么变化,倒是好奇他们说了什么。
“先去吃饭。”他把她抱到腿上,本想温存地抱抱她,手不小心碰到女人的腿,糙长的指关节有些不听使唤,想去摸摸更湿软的地方。
低低喃语进入她耳朵时他已经咬住了她一只耳垂,女人肌肤散发出的自然香气诱着他不想那么快放开她,发热的唇滑过她微微扬起的下巴,发出挑拨心跳的亲吻声,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她的五官生动灵润,活脱脱的美人脸,越看越有味,真正令他沉迷的还是她身上的气息,干净纯粹,不参一丝杂质,闻着着实令人心醉。这世上再不会有她这样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