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疑惑、猜疑……
种种情绪萦绕在心头,若非知道许不令昨晚出了宫,陆夫人都能怀疑太后让许不令留宿宫中了。
不令才多大,十八岁的小娃娃,最容易受某些坏女人诱骗,万一着了道……
陆夫人一早上都在想这些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安,方才盯着松玉芙,也有怀疑的心思,不过看这女娃的柔弱身板,也干不出让许不令起不来床的事儿,此时稍稍松了口气,却又更加疑惑许不令去哪儿了……
松玉芙有些紧张,看出陆夫人有些担忧,勾了勾耳畔的发丝,轻声道:
“许世子武艺高强、位高权重、才思敏捷,应当是办正事儿去了,夫人不要担心。”
松玉芙知道许不令‘藏拙’的事儿,陆夫人是自己人,便是实话实说了。
可陆夫人和松玉芙不熟,当下自然不会点头,而是幽幽叹了一声:
“不令自幼便呆头呆脑,空有一身蛮力罢了,能有什么正事儿。”
松玉芙眨了眨眼睛。她知道陆夫人管的严,许不令经常躲着陆夫人。在她看来,许不令是个明事理的真君子,完全没必要寸步不离的盯着。
或许是这些话在心中藏了很久了吧,松玉芙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
“许世子虽然……嗯……有些鲁莽,但生在王侯之家,礼仪规矩还是懂的。其实……其实夫人不需要对许世子这么严厉。”
“嗯?!”
陆夫人听见这话,风娇水媚的身段儿坐直了几分,桌案下的手儿下意识捏紧了裙摆这是嫌我管的宽咯?不令都没这样说过我……
“矫枉过正,往往会适得其反。”
松玉芙又不会读心术,自是不会明白面前的贵夫人心中所想,认真道:
“夫人逼太紧,许世子会受不了的。”
这算是在教别人如何相夫教子。
陆夫人可是世家大族出生,一辈子都在学这个,被一个晚辈教导,自是有几分不乐意:
“松姑娘,你怎么知道不令会受不了?难不成他还和你抱怨过?”
一个回答,足以定许不令生死。
好在松玉芙情商还没有低到那一步,岂会在背后挑拨别人的关系,只是微微颔首一笑:
“许世子敬爱陆夫人,才会逆来顺受从不反驳,嗯……我也管过许世子,结果被收拾了一顿,脾气可大了……我觉得许世子,应该是不喜欢被人管着……”
这话就说的很舒服了,陆夫人眼底的神色缓和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小抿了一口:
“我是他姨,他自是敬我爱我……堂堂肃王世子,有点脾气理所当然,松姑娘日后可要当心,不令自幼脾气不好,才十八岁手上就有百余条人命,能敬而远之最好,可万万莫要惹恼了他……”
松玉芙也不想招惹许不令,可她没办法啊!
“……我晓得,若是以后有冒犯世子的地方,还请夫人劝劝世子。”
“嗯。不令从来只听我的话,松姑娘若是有难处,大可来找我……不过姑娘最好还是敬而远之,莫要招惹他……”
“那是自然,谢夫人了……”
三言两语下来,彼此之间的气氛,竟然就这么皆大欢喜起来……
第六十九章 许不令的鸿门宴
日头渐升,歌舞跳了两轮,有资格赴宴的高官勋爵也到了承庆殿,宫女端着一盘盘精美点心菜肴穿行,各家官吏多是左右闲谈,笑看两帮官吏唇枪舌战,偶尔引经据典太过隐晦生涩,还有老学究抚恤讲解,惹来一众恍然大悟的称赞声。
央央中土,万里疆域,屹立在世界之巅近千年,文武之繁盛远传至塞外异族,直至最后商道通达之地无不通雅言,每年都有弹丸之地的国主派使臣过来求称臣册封,实打实的万邦来朝。
当然,这个万邦共主的荣誉,不是靠嘴皮子吹出来的。中土改朝换代三次,皆是皇帝失了民心所致,而非异族入侵。甲子被肃王许烈平推的大齐,带着一帮子丧家之犬,还能把漠北蛮族推的干干净净鸠占鹊巢,强横至此,塞外异族能不怕嘛。
正是有了这些前车之鉴,大玥历代国君对自身的要求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专门养了一帮子别的不干专门挑错的言官在跟前。
而作为中土王朝的百姓,数百年下来也诞生了尚武的情节,只会写文章那不叫才俊,文能提笔武能提刀那才叫才俊。
在场朝臣虽分文武,但真比起君子六艺中的骑射,武将还真不一定比得过萧楚杨这些世家门阀培养出来的国之栋梁。
也正是因此,向来稳重的宋暨忽然因为三首诗大宴群臣,才惹来了臣子的疑惑不解。
所谓‘良才’,指栋梁之才。
诗词歌赋终究是小道,闲时消遣陶冶心境尚可,却难当大用。人之才华当用在定国安邦之上,写几首诗词算什么良才,也配把文武百官请过来洗耳恭听?
当然,在场的宾客也不全关注这个的,大部分官职较低的臣子,还是抱着过来吃顿饭回去和同僚吹嘘的小心思。
承庆殿的角落处,雕着瑞兽的巨大圆柱后面,几排桌案排开,一帮子高不成低不就的官吏坐在这里,伸长脖子注视着朝堂巨擘的动静,这些可都是回家后吹嘘的资本,到时候来句‘本官和萧相一起吃饭的时候,萧相说……’云云,想想就气派。
这些人中,属京辅都尉公孙明最为专注,和儿子公孙禄一起正襟危坐,聆听着前方朝堂大员交谈,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虽然隔着极远还有柱子挡住半张脸,但挡不住公孙父子参与其中的热情。
公孙禄在大业坊算是个人物,到了承庆殿却是连屁都算不上,此时还有的紧张,小声道:“爹,兵部侍郎在那边,咱们要不要过去敬杯酒?”
公孙明脸色一沉:“给老子老实点,圣上还没落坐谁敢碰杯子,待会记住了,前面的大人举杯咱们就举杯,大人们笑咱们就笑,其他时候敢动一下,打断你三条腿……”
公孙禄点了点头,琢磨了下:“听说昨晚城外发生了件案子……”
“闭嘴,什么案子有陪圣上吃饭重要?……快起身,贾公公出来了……”
……
“圣上驾到!”
浑厚的公鸭嗓传遍承庆殿,一袭红袍的贾公公手持拂尘缓步从侧殿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