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许不令用的颜料,并不是永久性的,能稍微防水,但过个几天颜色便会变淡消失。

宁玉合昨天晚上已经发现颜色消退,吓得一晚上没敢合眼,又过了一个日夜,恐怕已经看不出图案了,若是到了客栈衣服一脱,岂不是全露馅了……

宁玉合看着略显疑惑的徒弟,犹豫许久,轻声道:

“清夜,我仔细想了下,唐家是我的私仇,不该带你过来的,我一个人能解决……要不你回去吧?”

这算个什么理由?

宁清夜莫名其妙,先不说是不是私仇的问题,她都跟出来三四天了,啥事儿都没敢就让她回去,不是开玩笑嘛。

“师父,你又不是去杀人,只是防止祝六杀错人罢了,我跟着还能有个伴儿。都跑这么远了,你让我回去,许不令的船都走了,我回哪儿去?”

“……”

宁玉合才想起这茬,按照定好的日子,许不令接亲的船已经出发了,回去也赶不上,总不能让清夜一个人先去肃州,五千多里路,一个人怎么走……

宁玉合抿了抿嘴,找不到让宁清夜离开的借口,只得点了点头:

“罢了,那你就跟着吧……我脑子有点乱,老想以前的事儿,以后咱们要两间房,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宁清夜听到这话,微微偏头:“师父,你嫌弃我?我哪里做的不对不成?”

“不是不是……”

宁玉合就知道宁清夜直愣愣的性子会这么问,她也不好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轻声道:“我怎么会嫌你烦,就是……嗯,就是想一个人呆一晚上……”

宁清夜见师父情绪有点低落,虽然心有疑惑,也不好再发问,点了点头。

宁玉合姣美脸颊上满是纠结,可她又不会自己画,只能拖一天是一天,慢吞吞跟着徒弟走向了镇子……

……

同一时刻,微山湖外的官道上,马铃铛在风雪中‘叮铃’作响,两匹高头大马从镇子旁飞驰而过,继续往北方疾驰。

许不令身上披着路上买来的黑色狐裘,冬天寒风刺骨,还弄了顶毡帽戴在头上。马侧挂着几样兵器,除开龙纹长槊和佩剑,还带上了从王府带出来一直未曾开锋的醉竹刀,都用黑布包着。

旁边的夜莺同样穿着狐裘,不过身形太清瘦,宽大的狐裘裹在身上,连人脸蛋儿都快看不到了,打眼看去便如同高头大马上放着一捆棉被。

祝满枝本来坐在夜莺的马上,可惜夜莺太瘦根本挡不住寒风,她便坐在了许不令后面,没有穿厚实狐裘,而是直接躲在了许不令的狐裘下面,抱着许不令的腰紧紧贴着。

天气严寒刺骨,但狐裘里面显然很暖和。

许不令纵马疾驰间,明显能感觉到背后软软的两团儿靠垫热的发烫,似乎还出汗了,时而掀起狐裘透些凉气进去,把他冻的一哆嗦。

如此来回几次,许不令有些无奈,轻声道:“满枝,嫌热就出来透透气,闷坏了怎么办。”

祝满枝听见声响,蹭来蹭去把脸蛋儿从许不令肩膀后面探了出来,寒风拂面,又冻的缩了缩脖子,轻声道:

“怎么天都黑了,到哪儿了呀?”

“微山湖,还有四十多里就到了兰陵,进城了再找客栈休息。”

“哦……”

祝满枝轻轻嗯了一声,脸颊贴在许不令肩膀上,无所事事的望着道路旁的乡野。

从淮南出发后,三个人便在追赶宁玉合师徒,没有通讯方式,也不知道走的那条路,只能沿着大方向朝幽州追赶,在必经之路上打听宁玉合的下落。

天下之大道路繁多,宁玉合师徒又必然遮掩的容貌,想要打听下落可不容易,一直未曾找到。

许不令也不能停下来,唯有快马加鞭往幽州跑,想着找不到就提前赶到唐家,去早了等着,总比去迟了好。

长路漫漫,旅途困乏,祝满枝靠了一会儿,实在无聊了,便开始没话找话:

“许公子,你无聊不?要不要换我骑马带着你?”

旁边的夜莺其实也很无聊,偏头看了眼,轻声道:

“你腿短,骑不了这么大的马。”

“嘿”

祝满枝顿时不高兴了,她在长安纵马扬鞭那么久,又不是没骑过马,当下不满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小豆芽似得骑这么大的马,就跟小猴子骑马一样……”

夜莺在铁骑如云的肃州长大,骑术不是一般的好,对此只是轻哼了一声。

两个丫头斗嘴,可能是赶路时光唯一的乐趣了。

许不令有些好笑,想了想,反手把坐在背后的满枝直接抱到了身前,往后移了些,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用狐裘包着,然后把缰绳递给她。

祝满枝当了一年狼卫,骑术自然不差,不过坐在许不令怀里有点施展不开,接过缰绳,象征性“驾”了一声后,便用挑衅的小眼神瞄了夜莺一眼。

夜莺半点不在意。

祝满枝失去了兴致,在风雪夜中骑着追风马疾驰,寒风凛冽,大眼睛微微眯着,也没什么操作空间,正想编个故事出来给许不令乐呵乐呵,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许不令用狐裘包着满枝,软玉在怀幽香袭人,见夜莺没注意,便不动声色的把手塞进了满枝的衣襟里取暖。

祝满枝脸色‘噌’的一红,稍微扭了几下,想把许不令的手挤开,却毫无作用,又怕被夜莺发现,只能规规矩矩的牵着缰绳,做出认真骑马的样子。

许不令最是喜欢满枝傻乎乎的模样,笑道:“满枝,怎么不说话?路上挺无聊的,说段儿书听听……”

祝满枝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呼吸不稳,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做出平日里笑嘻嘻的模样,轻声道:

“嗯……上回书说道……说道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