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庄正厅内,两人在侧面太师椅上就坐,鹰爪门的朱承烈站在一名头发斑白的老者身后,面向七八分相似,不过老者手指关节粗大,浑身肌肉比朱承烈还扎实,一双鹰眼炯炯有神,正是有‘擒龙手’美誉的朱满龙。
对面的则是虎台街通背门的坐馆张潮。张潮打的是通背拳,以‘两臂相通,冷弹脆快’闻名江湖,师承幽州祁家。与朱满龙的孤身闯长安不同,张潮是幽州祁家专门派过来教拳的师傅,算是正儿八经的武林名门出身。
正厅雕梁画栋装饰奢华,上首的主位坐的是名年轻男子,坐姿闲散,眼神桀骜,手中拿着酒杯轻轻晃荡,聆听着二人的对话:
“朱门主,你确定昨日那人,用了通背拳中的‘金龙合口’?”
说话的自然是张潮。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世家也好门派也罢,武学的传承都不是小事,父传子师传徒,德高望重的名家宗师,若是觉得徒弟儿子心性不正,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不会教出去害人。
而各门之中基本上都有几手绝学,不是光看别人打一遍就会的,没有师父言传身教,一辈子都是花拳绣腿。
通背拳中的‘金龙合口’,便是其中之一。
朱满龙端着茶杯,偏头示意。
脸色依旧病态苍白的朱承烈,走到大厅中央解开了身上的武服,浑身腱子肉在寒冷的空气中展现,可见后背、胸口、胳膊皆有淤青伤痕。
张潮放下茶杯,起身走到跟前仔细打量伤势,眉头紧蹙:
“确实是金龙合口,没有十年苦练,用不出这火候。”
朱承烈合上衣衫,看向上首:“那人在追一个赌鬼,询问了白马庄的事儿,李公子您看……”
晃荡酒杯的李天戮,轻轻哼了一声:
“可能是被赌鬼骗了银子的江湖人……听你们说武艺很高,以防万一,两位门主在这里呆上几天,他只要敢闯进来,就不用出去了。”
朱满龙和张潮轻轻点头:“李公子放心即可。”
朱承烈稍微犹豫了下:“此人所学驳杂,来历恐怕不简单,若是官府的人……”
“在长安城,只要不是魁寿街三座八角牌坊后面的人,都得给本公子几分薄面。”
李天戮眼神桀骜,轻轻哼了一声,起身走向大厅外面:“两位放心出手,不用瞻前顾后,出了事本公子替你们兜着。”
“恭送李公子!”
朱满龙和张潮皆是点头……
第三十一章 恶护卫和乖丫鬟
黄昏时分,许不令架着马车抵达雪原间的白马庄外,遥遥即可瞧见接连成片的建筑群,大牌坊下四个灯笼在寒风中摇摆,飞檐青瓦间灯火如昼,不时有身着贵气的人乘车驾马进入其中。
祝满枝坐在旁边,抬目眺望远方:“许公子,周围有御林军,会不会是白马庄已经有所警觉?”
许不令拉了拉斗笠,声音平淡:“都一样。”
祝满枝似懂非懂,轻轻点头,又转眼看向车帘,手在车厢上敲了敲:
“萧公子,到地方了。”
“……嗯……是嘛……哎哟~”
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车厢里发出‘扑通’声响,听起来是从软榻上掉下来了。
祝满枝‘嗤’的一笑,又连忙捂住嘴。
少许,睡眼惺忪的萧庭从车厢里露出脑袋,抬眼瞧向远处的庄子,便是眼前一亮:
“哟呵~这地方整的还挺漂亮,怪不得那些纨绔子弟经常聊这儿。不令,你怎么找到这地方的?要是好玩,今晚本公子请客……”
许不令偏头撇了一眼:“今天我有私事,进去后你玩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透漏我身份。”
“行行行,你可别乱闯祸把我连累了。”
萧庭悻悻然坐了回去,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导:
“不令,你不要老和伪君子一样假正经,知道你从小脑子不好使,和才子佳人呆一块儿觉得自卑。你要看开点,肃王世子的身份摆在这里,大大方方过去吃喝玩乐,放个屁他们都觉得香,还敢有人说你的不是不成……”
祝满枝听到这番话,表情十分别扭,想笑不敢笑。
许不令蹙着眉头,按着他的脾气非得把萧庭揍个半死,可今天留着萧庭有用,也只能当做没听见这份‘劝导’。
马车行至白马庄口,在牌坊下等待的管事迎了上来,看了看马车上挂着的‘萧’字木牌后,脸色骤然一变,恭恭敬敬的站在马车下面安静等待。
许不令跳下马车,斗笠把脸遮的严严实实,抬手掀开了车帘子。
马车内,气质浑然一变的萧庭,手持折扇慢条斯理的弯身走了出来。
萧庭出生世家门阀,长相自然不差,仪态举止也从小受到培养,严肃起来也算仪表堂堂。
管事打量一眼,顿时诚惶诚恐:“哎哟~原来是萧公子,小的有失远迎……”说着回头招手:“快,叫表少爷出来迎客,萧相的公子过来了。”
萧庭对此见怪不怪,站在马车上酝酿了片刻,看模样是想做首诗摆谱,可惜憋了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又轻咳一声下了马车。
不出片刻,庄子里出来了一个年轻男子,身着华服笑容和煦,乃是李天戮的堂弟李天玉,平时便负责白马庄的产业。
萧庭作为淮南萧氏的嫡子,李天戮在这都得躬身相迎,更不用说李天玉这种旁系子弟。此时李天玉满脸笑容,上前便是抬手一礼:
“天玉见过萧公子,家兄邀请公子多次,今天萧公子肯赏脸,实在让寒舍蓬荜生辉……”
萧庭背着手折扇放在身后,一副领导视察的做派,自觉的就走在了最前面:
“家父一直体恤民情,恰巧今天没事,我过来看看庄稼的收成……”
“……”
和许不令并肩行走跟着进去的祝满枝,闻言瞪大眼睛,看了看天空的鹅毛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