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虚真人抿了口茶水:“好事之徒瞎写的,当年许将军破长安的时候,我才十八九,贾公公比我还小七八岁,当时就没打过照面。后来贾公公没出过皇城,我也没进去过,到现在还不知道他长啥样。”
夜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些失望:“那你们岂不是不知道你们谁厉害?好可惜……”
“单论武艺,贾公公可能要厉害些,毕竟现在还在宫里守着。我从五十岁在这里隐居,现在都八十了,都快忘记怎么用剑,比不了。”
“那您觉得,当代的江湖高手里面,最厉害的是谁?”
“嗯……”
青虚真人闭着眼睛想了片刻,摇了摇头:
“不好说,江湖上沉寂了十年,也就是一代人,孰高孰低不打一场很难说清楚。不过按天赋来看,现在的好手里面,厉寒生是最厉害的,短短三四年从文弱书生变成一代枭雄,如今是什么模样已经摸不清了。将来的话,你家公子、岳麓山那老家伙的徒弟梅曲生应该稳入前十,可争三甲。”
“那我呢?”
夜莺身形笔直的坐好,精神气十足。
青虚真人打量几眼,摇了摇头:
“世分阴阳是天道,从上古蛮荒起,就是男人打猎、女人采桑,女子习武天生吃亏。武艺这东西,对体格要求又太高,走到天下前十这个地步,更是差之毫厘错之千里,女子想当武魁,比女儿身考状元都难。你天赋已经一骑绝尘,只要用心钻研,开宗立派称宗师都有可能,但武魁就别想了。方才的林雨凇瞧见没有?十万个人里面都出不了一个的好苗子,遇上真武魁,都扛不住一下,你自己算算差了多远。”
夜莺轻轻蹙眉,瞄了眼躺在长登上半死不活的林雨凇:
“他很厉害?”
许不令敷了些伤药,擦了擦手在小板凳上坐下:
“自然厉害,才二十七八,恐怕和十武魁中的唐蛟相差不远,只要够刻苦再加上点运气,十年后未必不能入十武魁。”
青虚真人点了点头:“林雨凇底子不错,心性差了点。年轻人锋芒太盛容易折戟,锋芒太绵柔则捅不进去。林雨凇藏锋藏得太早,年纪轻轻就开始想着为人圆滑面面俱到,出手思前想后不够痛快。习武之人,想那么多作甚,先兵后礼打完再说,有本事对方自然会服气,没本事说再好听也没用,可惜这些东西,得自己悟,别人说没用。”
许不令认真点头:“受教了。”
青虚真人看了许不令一眼,想了想:
“你这娃儿变化大,当年就是锋芒太盛的典型。我本来看不上你,不过天资实在太好,上一个还是北齐开国的战神左哲先,几百年不遇。我犹豫再三,还是让人把你请过来,想着在武当山上修身养性,看能不能打磨圆润,结果你给拒绝了……”
许不令表情尴尬,轻轻笑了下。
青虚真人端着小茶壶,叹了口气:“当时我掐指一算,你小子恐怕活不过二十岁,果不其然后来就出事儿了,中了锁龙蛊还成了残废。不过天纵奇才重在‘天纵’二字,我还真没料到你能扛过这一劫,不仅生龙活虎,性子也变了不少,若是不骄不躁,恐怕真能把天下武道再拔高一筹……
……只可惜,你错在出身王侯之家,起步太高了,江湖这个小鱼塘容不下,潜心习武不顾百姓民生,反而是件坏事。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求也要求着收你当徒弟。”
“武艺再高也是人,总不可能真变神仙,哪怕是左哲先,最后不也葬在了终南山……”许不令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钟离楚楚说起的江湖传闻,当下好奇询问:
“我倒是听说,左哲先曾留下三卷书籍,前两卷确有其事,最后一卷却未曾证实过。江湖上有人说叫《通天宝典》,搜集齐几块玉佩,便能找到线索,老道长可知晓此事?”
第十二章 林中仙子
青虚真人端着小茶壶思索了下,摇头一笑:
“天下太大,不敢断言。不过左哲先肯定留下过三卷书册,最后一卷是其毕生习武心得,孝宗皇帝破长安之前,我还曾去找过一次,只可惜失窃了,也不知道落在了什么人手上……
……至于四枚玉器,应该是几百年前左哲先送给四个徒弟的入门礼,除开北齐左亲王家传的那一块,其他的几百年下来送来送去,分散到了天下各处。岳阳曹家的先祖在前朝大齐的时候,和人论剑赢了一串儿剑穗,上面有块玉扣,挂在曹家的湛泸剑上,至今还在祠堂供着……
……听说岳麓山那个老头子手上也有一件,好像是根簪子,不过那老不死是真神仙,比我还难找。剩下的一件倒是未曾听说,不知晓在什么地方……”
“簪子……”
许不令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而询问道:
“曹家也是剑学豪门,‘祝陆曹’三足鼎立数百年,家主曹渠简虽然比不上祝稠山和我外公,但曹家底蕴尚在,十年前忽然就举族封剑退了江湖改卖螃蟹,实在有点太可惜。江湖上传言颇多,甚至有说曹家为虎作伥的,老道长可知缘由?”
青虚真人叹了口气:“陈年旧事了,揭人家短不好,贫道也不好评价。曹家剑以‘快’闻名天下,追求的就是刚猛迅捷剑出无悔,遇上了有愧于心的事儿,就和你舅舅陆百鸣一样,一辈子都想不开,想开了就不是江湖人了……
……曹渠简是正儿八经的江湖人,当年我也指点过几次,人没问题,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儿怎么选都是错,也不能怪曹渠简……
……你拜了宁玉合当师父,应该认识宁清夜。当年清夜小丫头出事儿,还是曹渠简偷偷跑来这里和我说情,才把清夜丫头保了下来……”
许不令若有所思,正想再问点别的,旁边躺尸的林雨凇咳嗽了两声,总算是缓了过来。
“咳咳”
林雨凇眼神稍微清明,便是一头翻了起来,摸了摸胸口和脑袋,确定还在后,脸色微变:
“什么鬼,老神仙,方才我做噩梦了,遇到个神仙……”
刚说一句话,就瞧见旁边小火炉跟前就坐的许不令和夜莺,都是表情古怪的望着他。
“呃……”
林雨凇脸上的惊恐当即收敛,做出了风轻云淡的模样,抬手抱了抱拳:
“许公子果然好身手,受教了。”
许不令轻笑了下:“林兄也不差,我生平交手遇上最强的,估计就是林兄了。”
林雨凇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走到小火炉跟前坐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口:
“许公子,你这‘青魁’有点名实不副,就凭方才那一下,打两个唐蛟估计都没问题,足以称得上天下第一了。要不是亲身挨这么一下,我绝不相信世上有人能出枪这么快。”
青虚道长轻轻抬手:“别捧人了,青魁就是青魁,没打过之前称不了天下第一。你连青魁都打不过,就回去多练几年,等啥时候有把握了再来找道子,现在太早了。”
林雨凇也输得起,吃了亏自然就看到了差距,当下也消了雄心壮志,抬了抬手:
“我还是见识太少,回去再练练。常说不打不相识,许公子既然到了楚地,还出手指点了林某,无论如何得尽地主之谊,我林家在岳阳有个武馆,若是许公子走到洞庭湖,可一定要知会一声,好让林某给许公子接风洗尘。”
许不令对于有些本事性子又还不错的江湖人,自然也没什么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