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我自己来。”

许不令扫了眼,见柳无叶短时间死不了,一个人能抢救,也没插手,抱着小桃花快步跑到了树林里面。

正月寒冬,塞北的温度很低,衣服湿透被风一吹,哪怕出着太阳,也很快开始结冰。

小桃花脸色青紫,身体微微颤抖,在冰天雪地冻着显然会出事。

许不令来到树林僻静处,将厚实的外袍脱了下来垫在地上,然后抬手解开了小桃花的小袄布扣。

刚刚过年,小桃花穿的是新衣裳,不仅厚实,扣子也稍显繁琐,迅速解开后,便露出了下面的小鸳鸯肚兜,看针线功底估计还是她娘缝的。

许不令把小袄取下,又解开肚兜和亵裤,习武之人大多体型匀称,小桃花同样如此,如雪肌肤呈现在冰天雪地之中,很稚嫩,却也有了女人该有的些许味道,只是明显能看到肚子上有两块瘀血的伤痕,就如同羊脂白玉上沾染着两块墨迹,虽然没有创口,却触目惊心。

“唉……”

许不令眉头紧蹙,也没心思欣赏,用袖子在小桃花身上里里外外擦拭,明显能感觉到肌肤的滚烫,只是擦到腿间的时候,忽然察觉不对。

小桃花本就底子好体格强健,吃下丹药后气息很快平复,被抱近密林后,渐渐给冻醒了。

此时正睁着眼,愣愣望着把她抱在怀里的俊美男子,还有放在她某处的大手,手指微动,似乎是相挡又不敢。

察觉到许不令眼神望过来,小桃花急忙闭上了眼睛,纹丝不动,就像方才没醒过来一样。

“……”

许不令张了张嘴,斟酌良久,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擦干净后,用厚袍子把小桃花裹住,抱在怀里取暖的同时,收拾起泡了水的头发。

小桃花脸上的青紫逐渐褪去,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内伤气血翻涌的缘故,脸蛋儿越来越红,最后“呜~”了一声,缓慢睁开眼睛,茫然左右看去,虚弱道: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那个蠢刀客呢?”

“也不知死了没,我去看看。”

许不令也怕柳无叶真死面前,放下了擦到一半的秀发,把黑毛毛虫似的小桃花抱起来,重新走向了湖岸……

第四十一章 满枝的地位岌岌可危

三具无头尸体躺在冰面上,血水横流,很快结为冰晶,和湖面的冰层融为一体。

许不令抱着小桃花,来到石亭畔,低头打量了一眼柳无叶坐在石亭的台阶上,把肩膀上的铁爪拔了下来,用嘴咬住布匹勒住伤口止血,脸色苍白,神色恍惚。

前后事情联系到一起,许不令自是能猜出柳无叶所说的‘富贵千金’是谁。

无关男女或者个人好恶,至少柳无叶这个‘情’字是真的,落得如今境地,只能说造化弄人。

小桃花被公主抱,躺在许不令胳膊上,黑袍裹得密不透风,连手都动不了。

短时间大起大落,经历这么多这辈子的第一次,年纪尚小的小桃花显然有点紧张无措。想不通柳无叶为什么会被埋伏,想不通远在长安城的大哥哥,为什么会神兵天降似的出现在身边,想不通为什么一睁眼,就光溜溜地躺在大哥哥怀里……

汹涌思绪涌入小脑袋瓜里,小桃花都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为了缓解被大哥哥抱着的尴尬,虽然胸腹间还很疼,还是强撑着做出没事的模样,偏头看向柳无叶:

“看吧,我都说了无论去哪儿都一帆风顺,卦象应验了,你往后再倒霉,可不能怪我算得不准了。”

柳无叶心里同样复杂,不比小桃花好多少,很想做出江湖客该有的潇洒模样,发自心底的悲凉却让他再难提起心气。

柳无叶眼睛里满是血丝,努力做出平静的模样,抬头询问道:

“左姑娘,许兄,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小桃花转过头,看向上方的下巴:

“对啊,大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

其实在很早前,小桃花对许不令的身份便有所猜测,毕竟那个大哥哥实在太俊了,天下间找不出第二个。上次在凉城,师父把她叫过去说那些话,已经等同于直说了大哥哥的身份。

只是,马鬃岭的事情结束,师父和许不令都安然无恙,应该走了才对呀,怎么会来这里?

许不令面对小桃花询问的目光,摇了摇头:“过来办点事儿,恰巧遇上了。”他偏头看向浑身浴血的柳无叶:

“你又是怎么回事?这些个刺客,是什么人?”

柳无叶沉默了下,偏头看向冰面上的几具尸体,摇头道:

“不清楚,可能是我爹请来的杀手吧。”

许不令皱了皱眉:“你爹柳善璞,充其量是个家财万贯的商贾。姜笃刚刚及冠受封太子,他脑壳有包,这时候把你从密会的地方骗出来打杀?难不成活腻了,想等齐帝病故、太子登基后,秋后算账把柳家抄家灭族?”

柳无叶听见这话脸色僵了下,明白许不令知道了一切,微微低下头去,沉思了很久,眼中显出了些许落寞。

许不令暗叹了口气,转身走向石亭外:

“天雨大,不润无根草;道法宽,只渡有缘人。你自己想不透彻,我说再多也没有,好自为之。”

柳无叶略显自嘲地笑了下:“早就想透,刚死心罢了。多谢许兄救命之恩,你到归燕城来,是准备找那块沉香木?”

许不令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你有法子?”

柳无叶看了看远处的归燕城:

“几年前,我刚归京城,曾暗中潜入过皇城一次。过几天,我带你进去,不过我只去过东宫,沉香木应该在御书房,能不能拿到看你的本事。”

许不令点了点头,约定了接头的位置后,破开冰面,将三具尸体沉入水中,抱着小桃花离开了杨树湖。

柳无叶孤零零坐在石亭旁,看着千里冰封的塞北,目光从复杂渐渐变成了平淡。

也不知是不是心死或者彻底放下了,柳无叶长长舒了一口气,在寒冷天气中带出一阵白雾。之后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把随身多年佩刀插在腰间,摇摇晃晃往树林深处走去。

这一走,再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