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看了看外面的大雪天,没精打采的晃了晃脑袋,飞到了许不令的肩膀上。

许不令抬手在小麻雀的脑袋上摸了摸:

“胖了这么多,再不飞两圈儿运动下,就飞不动了,回去玖玖得骂死我,去吧。”

小麻雀不会说话,也没法拒绝,在风雪中适应了下后,便震翅而走,如脱弦利箭般飞向了高空。

许不令抬眼看了下,继续驾着马车走向街尾。

途中路过一家小茶肆,茶肆里坐着个老妪,坐在火炉旁烤着火,在马车经过时,开口和气道:

“后生,雪这么大,出去不安全,歇一晚再走吧。”

许不令偏头看了眼,茶肆不大,门口放着个小桌子,上面堆了层积雪,垂下的桌布上依稀能看到八卦的图案,好像是个算命先生的桌子,上面还放着筒竹签。

茶肆里只有老妪一个人,年纪已经很大了,慈眉善目,感觉和镇子上的其他人截然不同。

崔小婉从车窗缝隙里看了看,轻声道:

“这个老婆婆是好人,劝你呢。”

许不令知道崔小婉心明如镜,能直透表象看到人的内里,听见小婉这么说,他打量了老妪一眼,和气道:

“多谢大婶儿关心,晚辈自有分寸。”

老妪摇头笑了下,也没有再多说,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劝他这种愣头青,知道劝不住。

“驾”

许不令轻喝一声,再无停留,消失在了秋风镇的街头……

第十章 柳无叶

离开秋风镇后,前方便是没有尽头的雪原。

荒野上没有地标,唯一可以用来辨认道路的,是雪面上的尸骸,有人有马有狼,有的血液刚冻结不久,有的已经半埋在雪面下,只露出些许森然白骨。

道路两旁,狼群成群结队徘徊,在风雪中发出低嚎,嗜血双目注视着缓慢行进的小马车,不时有野狼走到附近试探,瞧见马车上的兵器后,又悄然退去,耐心跟随等待着机会。

或许连狼也知道,这么一辆孤零零的小马车在荒原上行走,活不长久。

许不令驾着马车,往北走了不知多远,直到风雪停歇,繁星亮起,才在无尽雪原上停了下来。

漠北的寒冬只有白色,看不到一棵树木一座山岭,能看到的只有天地无垠、寂静浩渺。

许不令跳下马车,从后面取下铁锅和干柴,在冻土上挖出一个小坑,化雪烧着热水。

崔小婉裹着狐裘,坐在车厢外面,抬眼望向触手可及的星空,星河倒影在眼底,让人分不清是星空更美,还是仰望星空的人更美。

稍微看了片刻,崔小婉又把目光转向后方,疑惑道:

“打劫的人怎么还没来啊?走丢了?”

两人从大玥跑到北齐,其中有兵荒马乱的交战区域,路上不可能没遇上不长眼的匪贼,结果自然是许不令手起刀落人抬走,世上少了几个祸害。

崔小婉性格有些特别,把生死看做树木花草的春开秋谢,喜欢顺其自然,不喜欢人与人的打打杀杀;不过崔小婉同样明事理,在打打杀杀没法避免的情况下,也喜欢看着许不令把那些为祸他人的恶人处理掉,就和拔掉花圃里的杂草一样。

许不令轻轻吹了声口哨,飞了一路的小麻雀从空中落了下来借风声中传来的些许响动,叽叽喳喳提醒马匪位置后,钻进了车厢里。

许不令起身从身旁拿起铲子,在雪地上开始挖坑,含笑道:

“你先进车厢躲着吧,打打杀杀太血腥了,女儿家瞧见不好。”

崔小婉手儿撑着车厢,轻轻晃荡着裙摆,摇头道:

“你动作温柔点不久行了,两三下完事儿,然后挖个坑一埋,咱们就可以吃饭睡觉早点休息了,明天还得早些出发,你不是要去打听东玥使臣的事儿嘛,别光顾着陪我游山玩水,把正事儿耽搁了。”

“知道啦。”

两句话的工夫,后方的雪原上便传来马蹄声。

六匹快马从后方包抄而来,马上的汉子提着朴刀裹着兽皮大袄,浑身透漏着彪悍之气,能在秋风镇接活儿,显然也有点道行。此时马匪都是黑巾遮面,沿途发出呼喝,全速冲刺到了马车附近,围着马车旋转,扫视着马车上下古怪的男女。

马匪中的老大,使得双刀,身侧颇为魁梧,瞧见马车上裹着狐裘的崔小婉,还稍微愣了下,看了两眼后,又把目光放在了价值千金的赤色狐裘上,开口道:

“还是只肥羊。小子,这可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在镇上掏点银子雇我们兄弟几个,按江湖规矩,不会碰雇主一分一毫,现在到了荒原上,你可没机会了……”

许不令用铲子挖供六个人躺的大坑,恍若未闻。

崔小婉一路过来,已经经历过好多次了,此时看着马匪中的老大,指了指地上的坑:

“喂,你等他把坑挖好了再动手,待会埋起来方便些。”

??

六名围着转圈的马匪莫名其妙,马匪老大还皱眉嘀咕了一句:“原来是个傻子,可惜了,卖不上好价钱。”

可能是觉得这俩人脑子有毛病,马匪老大又把目光转向许不令:

“小子,用不着你自己挖坑,真想入土为安,叫声爷爷,哥儿几个把你埋了便是,下辈子记得机灵些。”

许不令认真挖坑没搭理,毕竟没必要和死人浪费口舌。

“嘿”

六名马匪也是恼了,在荒原闯荡这么久,这种不长眼的还是头一回见。

天气太冷,马匪老大还赶着会镇子潇洒,哪有时间等着许不令慢慢挖坑,当即抬刀便劈向了许不令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