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表情稍显古怪,抬眼看了看宁清夜的身后,想了想,往里面移了些:“嗯……我倒是不介意……”

宁清夜眨了眨眼睛,稍显莫名,顺着夜莺的目光回头看了眼,表情便是一僵。

房间另一侧,许不令赤着上半身,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正用毛巾擦着头发,显然是刚回来不久,正在换掉被雨水打湿的衣裳。

瞧见宁清夜忽然跑过来‘侍寝’,许不令眼中明显有点意外,上下打量几眼:

“清夜,你……跑过来吃独食?”

?!

宁清夜瞪着眸子,也满是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许不令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脸色带着笑意,搂住清夜了肩膀:

“这是我的屋子,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难不成你以为我没回来,还准备给我个惊喜?那真是有心了。”

说话之间,许不令就把宁清夜横抱了起来,放到被褥上,抬手取下绣鞋。

宁清夜没想到躲许不令给躲到了枪口上,现在是跳进柳江都洗不清了,她挣扎了下,极力解释:

“我不是来找你的……呜呜”

话都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之后便是头晕目眩,不知道自己在那儿。

许不令手法熟练的把清夜放翻后,便抱着清夜,又来到了楚楚的房间里。

钟离楚楚坐在桌前,依旧在思索让清夜参与进来的事儿,瞧见许不令抱着宁清夜跑了进来,连忙站起身:

“相公……清夜,你不是去睡觉了嘛?怎么……”

宁清夜眼神迷离,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晕乎乎的转眼看向楚楚,可能是心里的害怕唤醒了些许神智,开口道:

“楚楚,你别说刚才的事儿,不然我……”

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不令眉头一皱,用鞋子关上房门,走到楚楚跟前,好奇询问:

“楚楚,方才什么事儿?”

钟离楚楚瞪着碧绿美眸,看着许不令怀里的猪队友,表情尴尬,欲言又止。

许不令从楚楚的表情上,便能看出是些女儿家难以启齿的事儿,他勾了勾嘴角,转身走向床榻:

“不急,慢慢说,时间长着。”

钟离楚楚抿了抿嘴,迟疑了下,抬手把窗户关了起来,又把门栓上了,然后走到许不令跟前,小声道:

“也没什么,就是清夜想……”

“楚楚,你……呜呜……”

“说吧,相公把她嘴捂着……”

……

屋里屋外风雨不止,灯火不知何时燃尽,轻声言语一直持续到了天明……

第八十一章 再会

茶壶岭虽然重兵云集,但在溃堤般的败局下,南越军卒已经没有了任何战意,如同等待判决似得,等着暴雨停歇西凉军发起总攻的那一刻。

杨尊义率领的军队,在茶壶岭外驻扎了下来,冒雨可以攻城,但打到这个地方,南越陈氏已经无路可走,没有再打的必要了,只需堵死了所有可能出现援兵的道路即可。剩下的,就是等南越朝廷想通,给出一个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答复。

邕州城内,能逃走的王侯公卿都已经逃了,没逃走的一半是‘与国同存亡’的忠烈之士,一半是根基在邕州根本走不了的人。西凉军没有一鼓作气直接破城,邕州城内却没人能松开紧绷的心弦。因为现在邕州城已经成为了西凉军的过年猪,刀在人家手上,砍下来是迟早的事儿,无非早死几天和晚死几天的区别罢了。

近年摄政的二皇子陈炬成了酒蒙子,代宰相一职的周勤更是失了踪,连个拍板拿事儿的人有没有,还能指望什么变数?

本来南越朝堂上的臣子已经绝望,连城破时吊死在大门外明志的准备都做好了,不曾想第二天,一个惊人的消息,就从宫里传了出来南越君主陈瑾,在疯疯癫癫数年后,醒了。

起初南越的朝臣都不信,直到马不停蹄跑到朝堂上,瞧见骨瘦如柴的陈瑾稳稳当当坐在王位上,才真正松了口气。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陈瑾醒了肯定也无力回天,没法把势如破竹的西凉军撵回去。但陈瑾是一国之君,南越共主,在这种紧要关头,至少是能当家做主的。割地赔款和亲纳贡,只要外面的西凉军能答应,陈瑾都能做主,总比连个和西凉军谈判的人都没有强。

随着陈瑾的清醒,已经快崩盘的南越朝廷又焕发了几分生机,还留在邕州城的官吏疯狂运作起来,彻夜不休商量着对策。

三公主陈思凝,在把近些年发生的大小事,全部告知陈瑾后,也算是做完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身为女子没法掺和政事,可能是目前皇城里最清闲的人。在福延宫待了一天后,便又独自离开了宫城,来到了朝凰街上。

暴雨一直未曾停下,就好似天公垂泪,提前祭奠着这座在陈氏手上传承了数百年的城池。

陈思凝坐在马车中,看着萧条了很多的长街,似醉非醉的桃花双眸,没有了往日的勾魂夺魄,只剩下不知从何说起的复杂。

作为陈氏的长公主,陈思凝嫉恶如仇、爱民如子,自记事起就在以自身的绵薄之力,想办法让南越变好些,哪怕是南越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她也相信总有一天会变好的。

可一切来得是这么突然,好像就是一转眼的功夫,千层高楼就在她眼前土崩瓦解了。

经此一役,陈氏的衰败几乎是注定的,祖先为南越立国做出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以后可能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即便南越还在,当家做主的也不再姓陈了。

造成这一切的,明显是国力强盛的大玥,和势不可挡的许家军。

可让陈思凝去恨许不令吧,此时也恨不起来。

因为没有许不令,她母后和兄长的死因就永远不可能查出真相,她父亲也会疯疯癫癫一辈子,直至在陈炬稳固权势之后‘病卒’。而她可能会把几乎杀了她全家的安国公周勤,当做忠心耿耿的朝堂栋梁,把和这一切撇不开关系的陈炬,当作唯一的兄长。

如果是那样,陈思凝宁愿南越没了,祖宗打下来的基业,她宁可付之一炬,也不会白白便宜了鸠占鹊巢的血仇。

而且许不令说的也对,天下大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南越近二十年的腐败统治,已经给了大玥机会,以两国的差距,随便派个谁来,南越的下场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