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抱怨，像是撒娇，更多的像是叮嘱。

沈叶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点点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听到了这句回答，顾南衍阴云密布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个笑容。

07

不过一会儿，顾袁带着提雅来到皇帝寝宫。

沈叶正想问顾袁为什么会把提雅带到这里，顾袁却先一步开口：“提雅告诉我裘祖那边有信，夏远以大骁皇帝危在旦夕，受了太子顾南衍的迫害为由，在西边鼓动了几个小国家联合起来，要替天行道。他们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屯兵，不日就会进攻，裘祖王的来信便是找提雅确认这件事。”

提雅接着说：“父王在信中问我大骁皇帝的情况，这是我的回信。太子殿下，沈大人，你们看看。”

顾南衍接过那信件，信的大概内容是大骁一切正常，她自己不日也将回去，让裘祖王不要听信谣言。

“提雅公主这是？”沈叶问出声。

提雅回给她一个微笑：“算是报恩，也算是承诺。我们裘祖人有恩必报，你们在那场刺杀中保护了我，虽说刺客不是冲我来的，但是他们估计也没想让我活着回家，你们算是救我性命的恩人。再说了，我们是盟友，若你们倒了，答应我的那些条款，我到时候找谁兑现？现在看来，夏远就是给我传信的人，我可不敢指望他这个乱臣贼子。”

提雅看了看顾袁，又看了看沈叶，最后还看了看顾南衍，语气轻松：“关键时刻还得本公主出马才行。祈福大典就在明天，你们可以找个人假扮皇帝，就说找大师算过，皇帝今天适合蒙着一层纱，到时候我再装作不懂事非要去看皇帝，在众人面前演一出戏，这样四起的谣言也能止住一些。有我这个非亲非故的第三人说话，还是有点可信度的。”

显然提雅也将这话跟顾袁说过了，不然顾袁不会带着提雅来到这里。

沈叶跟顾南衍相视一眼，提雅是那个值得信任的人吗？

答案是的。

不管真实答案是不是，起码沈叶和顾南衍觉得是的。他们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夏远既然把这种谋反的罪名放在顾南衍头上，那就是已经不给他们后路了。

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破局。

现下面对西边大军对边境的威胁，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破除谣言以后，大骁的臣子们能够不受夏远的蛊惑，西边的那些国家也能够不跟随夏远。

他们几人虽然将细节都商量好了，但真到了第二天的祈福大典，沈叶还是有些慌张。

“哐当”一声，一个杯子从沈叶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一边装扮的提雅招招手，几个侍女过来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继而退出房间。

提雅坐到沈叶的边上：“沈大人，我还没见过你这么紧张的样子。怎么？怕你的心上人出什么岔子？”

这句“心上人”倒是把沈叶弄害羞了：“什么心上人？提雅公主你不要乱说。”

可沈叶不知道的是，提雅之前天天跟顾袁待在一块，几个人之间的事情她早就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那点小九九岂能瞒得过她？

提雅没住口，反而挑明地说道：“你的心上人，除了大骁太子顾南衍，还能有谁？我看着也不能有谁了吧？”

被戳中心事的沈叶一下就满脸通红，她躲避提雅查探的目光，也不肯开口。

“你说说你们，明明对对方都有感觉，怎么就是不说呢？真是看得让人着急。”

沈叶这下可算是有了反应，她不止一次在别人嘴里听过“她和顾南衍是心心相印”的形容，其实她自己也有感觉，但这种事情只要没有明说，就是不确定，让人迷惘，捉摸不透。

提雅见沈叶来了兴趣，就接着说：“我还是那句话，太子殿下对你格外不一样。别说是什么属下，那我还是你们大骁的贵客呢。那天遇刺之后，太子殿下不还照样把我们丢在一边？父王常跟我说，恨意人人都能藏住，唯独这个爱情，不从嘴里说出来，那就会从眼神里流露出来，藏不住。

“我们可不像你们一样追求什么含蓄，喜欢就要说出来，说出来才有机会，不说那就永远没机会。”

提雅的话就像一颗种子，埋入沈叶心里。

她一直在心里默念着：只有说出来，才有机会。

她们还要参加祈福大典，不能耽误时间，因此提雅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准备了一会儿就要去现场了。

沈叶现在是一个宫女的身份，不出席这样的场合很正常，她乔装打扮成提雅的侍女来到祈福大典现场，也没有人能发现。

顾袁等在门口跟她们会合。

一见面，顾袁就简单介绍现下的情况：“西边传来消息，果然来了几个大臣嚷嚷着要见父皇一面，态度十分强硬，都说要问责太子哥哥，说太子哥哥有鬼。”他顿了一下，看向沈叶，“太子哥哥不让我跟师父你说这些，可我就是觉得他委屈。现在我母妃也正在准备，等会儿会一起蒙面出来。”

“师父，你说他们会不会信我们说的？”顾袁头一次皱起这么深的眉头。

沈叶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很想安慰顾袁说没事，可她知道自己一说话，那种担心就会自然地流露出来。

没人说话的时候，提雅站了出来，眼神坚定：“你们放心，等会儿就看我怎么演吧。”

三人默契地看向彼此。

能否渡过眼前的难关，就看等会儿的一切了。

沈叶跟着提雅公主入场，感受到一股肃穆的气氛。她趁着没人注意，飞快扫了一眼。台下站着文武百官，顾南衍着华服站在第二级台阶上，而台阶之上有两个空着的座位，应该就是“皇帝”和兰贵妃坐的。

沈叶不断在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刮风，到时候把屏纱掀开就不得了了，但她转头一想，顾南衍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正当她不断胡思乱想时，百官中有一人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皇上这几日没有早朝，西边又有谣言传出来，我们担心皇上的安危，想要入宫面圣，你三番五次拦下我们是什么意思？刚刚我们想要面圣，你就用皇上偶感风寒，不宜在外面多待，要等到仪式开始之后才出现的理由堵我们。那现在仪式开始了，就连裘祖公主都来了，你告诉老臣，皇上呢！我大骁皇帝何在！”

有了第一个，后面就有不少大臣开始附和。

一道声音阻止了这喧哗的场面：“姚大人要见朕，朕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

“陛下怎么罩着屏纱，我等看不见陛下的容颜，实在是担心，还请陛下怜悯我们这些殚精竭虑的大臣，撤掉屏纱吧。”另一个大臣说。

假皇帝语态自如：“前几日朕偶感风寒，这屏纱既是为了朕的健康着想，也是有高人算了一卦，说今日朕必须要蒙面。郭爱卿不必担心朕，朕好得很。”

不得不说，这个皇帝还真像，从声音和身形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许是见软的没有用，就换了硬的来，先前第一个说话的姚大人开口：“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索性也闹到这地步了，我这条命也不想要了。这就是一个傀儡！顾南衍谋害大骁皇帝，谋害夏侯，就是个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