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叶赶到皇帝所在的寝宫时,宫殿外围已经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不准任何人靠近。好在那些人都是太子府的人,都认识沈叶,见着她来,便立马让出了一条道。

沈叶没有第一时间冲进殿,而是对着为首的将领说:“你现在马上带一队人将夏侯府围起来,死死围住,不许放一个人出来。这不是我的命令,是太子殿下的。”

将领面露难色,但沈叶在太子那里的重要性和她急切的语气还是让他领了命:“遵命!”

沈叶看到将领带着人离开后,便一路狂奔到达寝殿。

顾南衍和顾袁神色凝重地站在床边,底下则是跪了一群太医。太医们瑟瑟发抖,而床上的皇帝笔直地躺着,犹如一具尸体。

沈叶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的目光落到沈叶身上。

顾南衍看向她的眼神非常复杂,边上的顾袁也识趣地遣散跪着的太医们,留下他们三个人来讨论这件事情。

沈叶还没说一句话,顾南衍就接二连三地说了好几句:“你怎么会来?你已经不是太子府的人了,这里的事情不要你管。这里也不需要你,赶紧离开。”

总之,张口闭口就是要她走。

沈叶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是不想让她再卷入这场纷争中,怕她遇到什么危险。

可是事情都到了这份上,沈叶还能独善其身吗?

“顾南衍!”她从来没在顾南衍面前像今天这般硬气过,不仅直呼他的名字,还毫不怯弱地迎上他的目光,甚至比他的眼神更加具有侵略性,“你到底在想什么东西?以为我不管,我就能从这些事情中被摘干净,就能安全吗?你是把算计你的人当傻子还是什么大好人?我破坏了他这么多计划,他不把我大卸八块就算是好的了,你还指望他放过我,可能吗?”

沈叶开启了自问自答模式:“根本不可能。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联手干掉他,而你现在想要把我撇出去是什么意思?想看到我被人大卸八块?”

这咄咄逼人的架势,虽然不理性,但是很好用。

顾南衍没有半点反驳的话语。他沉默了很久,还对自己之前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他是担心则乱,现在终于醒悟,思考明白了,态度立马软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沈叶,对不起。”

眼瞅着时机合适,顾袁就出马了:“师父,你别气了,太子哥哥也都是为你好。既然误会已经说开了,我们就还是同一个目标里的盟友,所以,现在我们还是赶紧想想目前的局势要怎么稳定住吧。”

沈叶本就是假装生气,有了这么一个台阶自然是要下去。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陛下成了这个样子?”她得把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弄清楚。

顾南衍把记忆带回到当时的情景,他按照惯例给顾云衡上报城外军营的消息,以及提雅回裘祖的诸多事宜安排。

顾云衡那时的脸色有些苍白,神色似乎不自然,他看了那些奏折没一会儿就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虚浮,身体摇摇晃晃,接着他面色狰狞,捂着胸口,往后一倒便晕了过去。

前后不过一刻钟,顾南衍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听到这里,沈叶的面容已经相当凝重了。如此突发的昏厥,只有一种可能皇帝中毒了。

“刚刚太医来诊断过,父皇并没有中毒迹象。”顾南衍的猜想跟沈叶一样,但又被现实否决了,但顾南衍并不信,所以才有了沈叶进来时太医们跪在地上的情形。

顾南衍又把人全部召进来,皇帝最为信任的公公也跟着跪在地上,左一个“奴才该死”,右一个“奴才该死”。

沈叶赶紧过来阻止他的动作。他是跟着皇帝时间最长的人,有端倪也只能问他了:“舒公公,陛下今日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吗?或者这段时间,大殿里有添什么新东西吗?”

“奴才,奴才……”舒公公想到了什么,急切道,“对!前不久,夏侯给了陛下一方香炉,陛下很是喜欢,每天都要点上。自从点上香炉,陛下整个人都感觉轻快了许多,身体也是越来越好,但……这不可能是毒啊!”

沈叶赶紧叫他把这个东西拿来,交给太医。

太医拿着东西闻了闻,神色大变:“这里面有心丝草!

“这种草来自外域,燃烧人的精气神,在短时间里能够让人看起来气色越来越好,身体越来越好,可是透支了精气神,对身体就会造成不可扭转的伤害。这草极为难得,用得好是救命的药,用不好那就是催人命的剧毒。”

沈叶心中的可能变为了确认。

她想过,如果有一天揭开了幕后黑手的神秘面纱,场面该有多激动。但到了真实情况,一切都是那么平淡无奇。

沈叶用了最简洁的话来揭开这一切:“幕后黑手就是夏远。”

“什么?”众人震惊地看着沈叶。

舒公公也惊讶极了:“怎么会?夏侯府可是满门忠臣。”

“我刚刚在典礼司抓到了夏枝枝,在她的身上,我闻到了当初我在那些信上闻到的味道。夏枝枝去典礼司调换太子祈福时会穿的衣服,上面全是银丝,可她自己却不知道,还说一切有她父亲兜底,想必这也是夏远的安排。当初夏远还利用夏枝枝去跟陛下提给你们赐婚的事情,来加深陛下对你的猜忌……”沈叶的目光转到殿内跪着的人身上,“还有很多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我真的说不清,但请你们信我。”

夏远为平定大骁战乱,戎马半生,回来后归还兵权,光明磊落,其祖上又是大骁的开国功臣,三代忠烈。这个消息确实让人难以相信。

加上沈叶没有任何证据,这样的话听起来更显得荒谬至极。

“我信。”顾南衍却突然开口。

荒谬与否,他相信沈叶。

顾南衍信,顾袁当然也信,他只是对夏远这样做的理由百思不得其解。夏远深受皇帝的信任,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这些年他对兵权、财富的事情也绝口不提。

顾袁想不通,便发出了这样的疑问:“怎么会就是他?”

沈叶摇了摇头,顾南衍也摇了摇头。

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得由夏远亲自来揭开了。

见顾南衍抬眸,沈叶忙说:“刚刚在门口,我已经叫人去围住夏侯府了,夏枝枝我也叫边溪带回了太子府。想来,夏枝枝还在,夏远就不会走。别担心,我们还有机会。”

顾南衍一直皱起的眉头在这一刻终于有所纾解,他充满肃杀之气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暖意:“是,我们还有机会。”

沈叶也是料到顾南衍接下来要说什么,直接跳过他,自己总结:“知道我是个这么给力的盟友,就不要再推开我了。”

“好,不会了。”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