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有了上回的教训，没被计谋得逞的喜悦冲昏头脑，寻思顾南衍的话，她很快就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顾南衍既然是在商量事情，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顾南衍这才后知后觉地说错了话，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抬眼看到一路跑过来气都没喘匀的边溪，匆匆地说：“你不是跟我说大臣们在这边等我？怎么没有？是不是你搞错了？肯定是你搞错了，还不赶紧领我去！”
被顾南衍的眼神催着走，边溪只能连声应着：“不是在这里……那可能是小人记错了，可能是在前厅。”
“应该是的。”
两人就这么一唱一和地走了。
剩下沈叶一个人不明所以，随后她扭头把目光放在侍女身上。
侍女立马承认：“沈侍卫恕罪，确实是我上报的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早有吩咐，让我们照顾好您。”
沈叶叹了口气，哪有什么怪罪的意思，就是……照这么看，顾南衍这个谨慎的性格要让他醉，真的太难了。
她小手一挥：“这酒再给我加四坛！”
看来今天得加码。
04
顾南衍晚上过来赴约时，沈叶早已准备好一切等着，她还没忘了赶走那些不相关的人，留出充足的空间。
看到顾南衍过来，沈叶清了清嗓子，悠悠道：“太子殿下，今天的月亮真不错，为了庆祝这么好看的月亮，我们必须来一杯。”
顾南衍点头，坐下。
沈叶端起了酒杯。
在沈叶期盼的眼神中，顾南衍接过这杯酒喝了下去。
酒才刚入口，沈叶的第二杯接着端来：“太子殿下，您看看这个花是不是开得很美？为了庆祝这花，我们也要喝一杯。”
他就又被沈叶灌下一杯酒。
接着沈叶又给顾南衍倒了好几杯，以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让他喝下去。
顾南衍不明不白地喝下不少，在沈叶又一次过来时，扣住她端过来的酒杯，光芒逼人的眼睛注视着沈叶，继而问道：“想要把我灌醉？”
不是他太聪明，实在是沈叶做得太明显。
沈叶被拆穿也不急着辩解，她拿起自己的杯子倒了一杯，本想着自己喝一口，顾南衍总不好再推托。
只是这杯子还没到她嘴边，顾南衍就夺了过去：“沈叶，你到底想干什么？说。”
为了观察顾南衍有没有醉意，沈叶只好盯着他，自然也躲不了他探究的眼神。没一会儿她便败下阵来，因为顾南衍眼神的杀伤力还是很足的。
沈叶有些懊恼，虽说喝酒这件事情她是个好手，但劝酒的手段她可是完全不了解。她看着顾南衍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心里就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了，于是直说：“我就是想问问你小时候为什么那么介意顾袁抢画卷这件事情。”
刹那间，顾南衍表情滞住。
沈叶从他的表情就已经确定这不是什么好事。
她想着转移话题，以后再找个别的方法套话，却看见顾南衍喝了一口酒，目光再次看向她。他问：“你真的……想知道？”
顾南衍原本是不想说的，可是想起沈叶失望的表情，他心软了。
他不想让沈叶失望，即使这段记忆对他而言很不美好。
看到事情有转机，沈叶连着点头。
顾南衍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这是他头一次跟人说起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断断续续地描述：“那时我还很小，在母后离开之后……嬷嬷有时会说母后托梦给她，让她照顾我好好吃饭，要我听父皇和太傅的话。所有谈起母后的人都会说她是他们见过的最有气质的女人。我却很少能在梦里见到母后，甚至我快要忘了她的样子，不，我是已经忘了。那幅画是太傅从民间的一个画师手上买的，画的是春日景色。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它的时候，想起了母后，所以我就特别想要，所以……”
他停下了叙述。
沈叶替他补上了后面的内容：“我知道，你就是想要看看，看看皇后娘娘的样子。”
在顾南衍说出“母后”两个字的时候，沈叶就已经明白了。
大骁子民都知道皇后娘娘英勇、太子殿下英明，他们却忘记了皇后娘娘也是一个孩童的母亲，忘记了太子殿下当初也只是一个孩子。
对于顾袁来说，那卷画不过是好看，但对于顾南衍来说，那是唯一的念想。
沈叶想抱一抱顾南衍，手伸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这个动作不太合适。
顾南衍看着沈叶的手尴尬地停住，半天才冒出一句话：“难不成，你现在还想占我的便宜？”
“没有，不是。”沈叶拼命解释，非常真诚的样子，“我只是想要安慰您，真的。但是我刚意识到，这样的安慰好像不是太好。”
沈叶给顾南衍喝的是海棠酒，酒性烈，后劲大。也许是因为醉了，也许是别的，顾南衍冲着沈叶笑了一下，露出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神情。他黝黑的眼眸深沉得像是一潭水，让人看不清，但眼角眉梢带着笑意，给原本清冷的五官带上一丝温情，连同声音也是一样，好听得令人陶醉。
“这样的安慰，也不是不好。”
说完话以后，顾南衍竟然主动凑了上来，让沈叶去抱。
迎面吹来的风中有海棠酒浓烈的香甜，不过最明显的还是顾南衍身上因他一直待在书房而染上的一股檀香味。
这股香味萦绕在沈叶鼻尖，久久不能散去。
沈叶明明没有喝酒，却觉得自己有点把持不住，立刻退后了好几步，捂住心口，说话也变得有些支支吾吾：“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喝醉了？”
顾南衍缓了好一会儿，等到那股浓烈的酒意消了一些，才又去看沈叶。
他明白自己刚刚的不妥，匆忙解释道：“确实……确实有些醉了，我……我先走了。”
沈叶看着落荒而逃的顾南衍，一时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