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年睁开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裴夫人,你不觉得,我很像女子吗?”
沈桑宁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也不知该回答像还是不像。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是男人,只不过身板瘦弱,样貌稍秀气,披着头发,肤色白皙,这才显得阴柔。
她顺着道:“好像确实,马公子这皮肤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是有什么保养之法?”
马年得到满意答案,点了点头,“不瞒你说,我从不吃公鸡,只吃母鸡,每日都吃豆腐,用羊奶沐浴,每日也都喝药,迟早有一日我是会变成女子的,但我希望在那天到来之前,我可以有后代。”
沈桑宁大脑像是打了死结,什么叫变成女子,她反应了好一会儿,追问道:“药?什么药这么有效?”
马年看着她,“是一神婆开的偏方。”
沈桑宁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趁着他放下戒备心提道:“你劫走的是我身边心腹,不如你先将她送回来?”
马年没有推脱,点头,朝一侧侍女道:“待那姑娘醒了,让她自己上来。”
“是。”侍女下去了。
房中只剩下沈桑宁与马年两人,马年摸摸自己的脸,诉说道:“我努力了许久,才变成如今这模样,只是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有裴夫人这般心胸,我幼时友人,都渐渐离我远去,有些还与我保持联系的,也只因我的身份,但他们不知,他们的眼睛会说话。”
“他们厌恶我,”马年的眸光变得黯淡,“而我喜欢的人,也无法长久陪伴我,这么多年,从未有一人能真正理解我,与我说说话。”
沈桑宁的共情能力有限,温声道:“你的妾室,也不能与你说话吗?”
她始终没有忘记,与马年说这么多,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套出他妾室的消息。
提及妾室,马年眼中划过轻蔑,“她们怎么配做我的知己?”
沈桑宁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大喊
“少夫人!”
紫灵冲进屋里,有死里逃生的味道,进屋却发现屋内两人相处竟意外和谐,她尴尬地站在门边,不讲话了。
马年蹙起眉,面上是被打扰的不满,“裴夫人,你的丫鬟好没规矩。”
沈桑宁还沉浸在马年刚才的话里,“马公子,你对妾室没有半点情意,难道只是为了传宗接代?”
马年理所当然地开口,“当然。”
说话时,马年的侍女端来两碗夜宵,是海鲜粥。
沈桑宁吃不了,委婉地用帕子掩了掩嘴唇,“抱歉,我不能吃凉寒之物。”
光是闻着味,她就有些犯恶心,起身到旁边缓一缓,紫灵担忧地为她拍着背,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道,“这个马公子的车里,有个相好的哥哥,他们是断袖,还祸害其他女子。”
马年见她干呕,“裴夫人,莫不是害喜?”
沈桑宁回到位子上,“马公子还懂这些。”
马年得到准确的答案,目光往下落在她的小腹上,眸中再次出现羡慕之色,“真好。”
被他盯着,沈桑宁如芒刺背,没了恶心的感觉,只有恶寒。
马年放下碗,“丫鬟给夫人送回来了,今日所为并非故意,夫人应该也能谅解,等裴夫人的护卫撤回来,我就离去。”
他的头转向窗外,想到兄长还在等,遂吩咐侍女端一份宵夜送去楼下马车里。
沈桑宁应了一声,假意应承,马年的笑容透着轻松,更是毫无防备地道:“阿兄在楼下等我,待会儿,我就与阿兄去逛夜市。”
他们逛夜市,沈桑宁并不关心。
不过,她看向窗外夜色,“快至宵禁了。”
“宵禁更好,街上无人。”马年饱含期盼,低头吃起宵夜来。
沈桑宁偏开头,在等待中,话题又转了回去,“马公子,传宗接代需要很多女子吗?”
马年蹙了蹙眉,“不是需要很多女子,而是我也不知道为何,她们总是难以有孕,有了身孕也很难保住,如此,我便难以达成目的,只能多纳几房妾室。”
“总是……难以保住?”沈桑宁很怀疑是马年的问题,“岂不是还危及了她们的健康?”
马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裴夫人在可怜她们?”
两人交谈不久,即便沈桑宁因为几句“共情”之言取信于他,他还是会思考怀疑。
沈桑宁:“我是担心你啊,通过不寻常的手段将女子禁锢后宅,将来即便目的达成,也免不了受法律制裁。”
马年一愣,随即笑得更欢,“律法?我可不曾触犯律法,我的妾室们都是有纳妾文书的,孕育固然伤身,但她们为我生儿育女是应该的,又不是我让她们流产落胎,就算伤了身也只能怪她们自己命不好。”
他冷笑一声,没再说下去,但沈桑宁听出了他的不屑。
不一会,送宵夜下去的侍女回来了,“公子,表少爷催您了。”
被催促的马年眉眼弯弯,泛着柔光,“知道了。”
“阿兄催我了。”他重复侍女的话,疑似向她炫耀。
沈桑宁正想着要如何才能将马年绳之以法,如马年所说,律法无法制裁他,而道德……他又怎么会被道德所捆绑呢。
难道,律法制裁不了,就要任由他这么下去吗?
忽然,房门外传来嘶哑的啊啊声,引得一阵喧闹。
是老婆婆!
马年刚好吃完宵夜,听到声音,匆匆起身打开门,正好瞧见哑婆被护卫长拦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