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项目亏了钱,那就再从新项目上赚回来,无非是多透支点健康和精气,只不过这次例外点,加了个时间限制,总而言之,也还是和从前一样走钢丝。
但现在她主动提出来,局面就变得不一样了。
女孩的声音很轻快,将那些在文档里标注清楚的内容再次娓娓道来,江叙没有打断她,微笑着聆听,最后以公事公办的口吻支持了她的想法。
挂断电话后,林向晚握拳举手默声喊了句yes,好像刚刚面对的人并不是自己的男朋友,而是职场中的顶头上司,学术上的同领域大佬,得到肯定,巨巨巨开心。
入冬后,天黑的很早,才刚到吃饭的点,淡黑色侵染天空,大有吞噬一切的架势。
林向晚裹紧外套,在校园里走得很慢。
路过校门口摆摊的摊贩,她停住脚步,上前买了个三明治,环视一周,没看到去年那个卖橘子的老奶奶。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更冷,但愿没有意外。
三明治吃了一半,林向晚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她把剩下一半收进包里,再抬眼的时候,看到前方的树下站了个人。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格外显眼。
女人只穿了件薄薄的单层外套,抱着个熟睡的孩子,小女孩只露出扎着双马尾的头发,脸蛋都埋在那女人的肩膀下,头上的蓝粉色发卡布灵布灵闪着光。
林向晚也因此多看了两眼。
那女人拍了拍怀里的孩子,四处张望,似乎是在等什么。
在这个时候,她的脸转向一侧,林向晚眯了眯眼,认出那人来。
“宋老师!”她喊着,一边走过去。
宋心音扭过头来,表情僵滞了一秒,手忙脚乱地给小女孩扣上帽子,她的眉头紧锁,下意识转移视线,没有理会林向晚,快步走开,走着走着,跑了起来。
像是有意在避开她,林向晚的脚步慢慢停下,在脑中检索起刚才那幅画面,阴暗的摇摇欲坠的图景下,只有那个发卡,是唯一的光源。
“这是我妈妈从香港带回来的礼物,漂亮吧?小晚姐姐,我和妈妈说了,下次再去香港的话,也要给你带一个,你戴上肯定和仙~女!一样好看。”
记忆里模糊的蓝粉色发卡蹦出,和刚刚那个重叠在一起,竟契合完美地没有丝毫缝隙。
宋心音和曹明月认识吗?
不会的,她们怎么可能认识呢?
是从香港带回来的,但内地又不是买不到。
那个小孩绝不是曹明月,林向晚这样想着,可脚下却像是有什么在驱使,推着她,催促她。她拿出手机打给宋心音,一边拽紧包朝那边跑。
有细小的雨点落在她的脸颊,空气里尘土的味道翻滚而来。
就在林向晚快要追上的时候,一辆破旧的银白色面包车停在路边,车尾灯发红,红到晕染开,一长条落下来,而后消失在底盘。
宋心音拉开车门,回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里,带着乞求的意味。
搞什么!
林向晚紧皱着眉心,胸口不断起伏。
电话是被故意掐断的,再打过去,甚至直接关机了,面包车即将消失在下个路口,林向晚冲到路边挥手,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麻烦您,跟上前面那辆面包车。”林向晚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扣上安全带。
“小姑娘,违法的事儿我不干啊!”司机师傅顿时警铃大作,忙提前告知。
“不违法。”林向晚收起脸上的忧虑,装出一副可怜样,“我男朋友出轨了,他现在和小三就在那辆车上,您帮我追上吧,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纤纤玉手从包里翻找出钱包,两张百元钞票随即被搁在中控上,林向晚用旁边的保温杯压住,说道:“钱不会少的。”
司机定睛看着那儿处,潇洒道了句:“好嘞!叔帮你这个忙!”
雨幕连成屏障,车前的雨刷几乎擦冒了烟儿,一路驶出了主干道,林向晚看向侧窗外,田野黑乎乎一片,这里已经是郊区了,前头的面包车还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她的手指停在微信界面,要和江叙说一声吗?
但,如果是她看错了呢?
宋心音在月亮小学薪资不高,家里条件似乎也一般,在临港待了这么久,也许真的没钱再去住旅馆,读书人心气高,不愿意直接向她求助。
这些都没关系,只要最后说清楚就好了。
“小姑娘,你这男朋友不行啊?带人上这来?”司机按她的要求没开远光灯,好在以前跑过这段路,能摸清,他咳了声,“打野战吗?我看前面有个烂尾楼,他们应该要上那去,你不打个电话喊你爸妈一起来?”
那应该打不过来,林向晚心说。
咚的一声,左车身猛地下沉,林向晚登时抓上车门扶好,只听见司机大叔骂了声操:“这鬼地方,反应多少次了,就是不修路,轮胎肯定他妈的陷地里去了。”
司机当即就要下车查看,林向晚空咽了下,眼看着面包车确实停在了两百米远的那栋烂尾楼前,连忙拉住他,又从包里掏出二百来:“您看,您能不能在这儿等我会儿?”
收回动作,司机接住那二百,在灯光下验了验,笑道:“小姑娘,你一个人去能行不?要不叔陪你一块儿,到时候打起来也有个帮手。”
“没事儿。”林向晚认为打不起来,她只想去找宋心音问个清楚,一个人足够,司机大叔这面相跟过去反而像是干仗。只是天公不作美,暴雨如注,总有种恐怖片即视感,反正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有个人等她没那么害怕。
她戴上羽绒服上的帽子,拉开车门:“麻烦您,我尽快回来。”
这姑娘真虎啊,这么大雨就直往里冲了。
出于八卦心理,司机朝那远处看了看,面包车车前灯开着,亮光里可见下来了两人,啊不,怀里还抱了个孩子呢,看着年纪不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