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桢有点难为情,抿了唇不吭声,见蒋晗熙倾身过来,笑眯眯地凝眸于自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十足翩翩浊世之佳公子,她不由腮染桃红,细声细气道:“嗯,多日没见晗熙哥哥,一直念叨着。”
蒋晗熙心里柔软得如同刚蒸好的发糕,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能得桢桢惦记,我很荣幸。”
俩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沈飞醋海生波,“喂喂,适可而止吧,老子还没死呢。”眼角余光掠过蒋晗熙身后,想到薛荔之事蒋晗熙未曾来得及与维桢报备,劈手一推他,幸灾乐祸道,“别他娘的卖弄风骚勾引我老婆,你那小情儿回来了。”
维桢抬头一看,脸上闪过错愕之色。
来人年纪颇轻,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身材俊俏,只是举措腼腼腆腆,不免有些女儿之态。
维桢记不太清楚萨缪尔.比安奇的长相,却肯定他不是生这个样子的。她倒不觉得蒋晗熙须得为自己守身如玉,她尚且与沈飞一起呢,哪有立场提这种无理要求,只心底难免有些心虚不自在。
“沈二少到了。刚才蒋公子还担心您不来呢。”男孩热络地跟沈飞打了招呼,望向维桢时瞳孔略张,目光有点迟滞,呆立片刻,转头问蒋晗熙,“蒋公子,这位天仙似的小妹妹是?”
“她就是童维桢童小姐,你沈大爷的心肝宝贝儿。”
蒋晗熙自然猜到沈飞的险恶用心,今晚聚会鱼龙混杂,论理是不该带维桢来的。他颇有些哭笑不得,担忧地瞥了维桢一眼,这小宝贝儿倒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儿,心里怜爱她,又有些惋叹她不解风情,垂着眼帘抿了口酒,倏的笑了笑。天仙?可不是天上的仙女么,仙姿玉质,凡人遥不可及,唯有他与沈飞有资格亵渎享用。
蒋晗熙不主动介绍自己,薛荔略感尴尬,怡声道:“你好,我是薛荔。百闻不如一见,童小姐果真秀色夺人,难怪沈二少青眼有加,爱得如珠如宝。”
维桢站起来,不好意思地笑道:“薛先生太过奖了,你长得更好看。薛先生是晗熙哥哥的男朋友?”
薛荔不料她有此一问,见她和善婉静,不似故意嘲慢,直怔怔不知该如何作答,不禁目带希冀地偷偷睃着蒋晗熙。
虽知二人皆是幌子,然而萨缪尔.比安奇明面上得宠成那样,有段日子几乎算是三千宠爱在一身,都从来不敢承认自己是蒋公子的正经男朋友。沈飞意兴盎然地瞟了蒋晗熙一眼,再看看手足无措的薛荔,挑了挑眉,难怪蒋晗熙说他蠢人一个。
他爱维桢,自然是左看左好,右看右好,没有一处不妥当,骨子里其实比较欣赏长袖善舞的人,这个薛荔远不如萨缪尔处世圆滑,善于应变交际,不像是个省心的棋子。
“桢桢,你先坐下来,老站着不累么?喝点东西,咱们慢慢再聊。”蒋晗熙无奈又溺爱地拍拍维桢的手,把果汁递给她,又勾着脚尖踢了踢薛荔的小腿,指节轻叩沈飞和自己半空的酒杯。
薛荔回过神来,连忙替俩人将酒斟满,斜身坐到蒋晗熙边上。既心喜蒋晗熙主动替自己解围;又沮丧他虽平日出手大方,不失温和周到,却从来不碰自己,人前更是连那点虚面子都不肯赏;再则惊艳于维桢的容貌,但觉她肤白胜雪,口若含丹,一双形状完美的杏眼水色摇滟,顾盼间光影流动闪烁,神彩照人,然而眼下晕渲出浅浅的青色,隐约透着妍冶的不胜之态,禁不住一看再看。
“明日有课的话别留太晚,我派司机先送你回学校。”蒋晗熙突然对薛荔道,不乐意这人在自己的心肝肉面前招眼。
薛荔也是高等学校学生,就读赛罗星中心戏剧学院,今年四年级。虽然不意蒋晗熙平白无故问起学校的事,仍温顺地应道:“明天是周末,下午只有两节选修课,不要紧的。”
蒋晗熙“唔”了一声,不再多问,自顾与沈飞继续方才的话题。
维桢不是个寻根究底的人,这么一打岔,也就不再纠缠蒋晗熙和薛荔的关系,小口小口地喝果汁玩芯片上星网。沈飞的视线不离她半分,不时替她擦擦嘴,挑些她喜欢的水果喂她吃,又点了一扎鲜榨萃蕾果汁,并特意嘱咐侍应往里面兑些蜜,怕维桢的牙齿酸倒了吃不下正经饭。
“二少,蒋公子,怎么不去玩儿几把?你们两位大爷躲在这里搂着美人儿风流快活,放着一干兄弟吃草呢吧。”韩弗理.戈力岑从房间另一头晃晃悠悠踱过来,一屁股挨着沈飞坐下,“我打得眼花,你们两位爷谁去撑撑场,三缺一。”他之前在大厅蹦迪,出了不少汗,衬衫还有点湿,隐约散发着汗味和烟味。
沈飞嫌恶地推他,“你丫滚到对面去,想熏死我家桢桢啊。”
0080 第七十九章 “你他娘的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沈飞破口大骂,手一扬将空杯子砸过去
“没关系的。”维桢“扑哧”一笑,摆摆手,脆生生地喊一声“韩弗理学长”。
韩弗理不敢招惹沈飞,“哎、哎”地应着维桢,还是听听话话地挪到对面的沙发。
蒋晗熙摇了摇头,吩咐薛荔:“你替戈力岑少爷玩几局吧,赢了归你,输了都算到我账上。”
薛荔双眼一亮。这次来的都是安多利亚和柯普卢星区的高门公子哥儿,非富即贵,玩牌玩得奇大,最低六位数一局,蒋晗熙等于变相给自己钱花。薛荔是小户人家的独子,父母娇惯着长大,尚未出社会,心性单纯直白得近乎肤浅,又处于虚荣、爱打扮、爱与周围同龄人攀比的年纪。校园海选里被艾萨克.阿梅利亚大导演看中,演了他影片里的一个小角色,又因打眼的古华夏相貌,被艾萨克引荐给蒋氏世族的少主。
他当下喜见于色,想往蒋晗熙脸上亲一口,与他无机质般冰冷的瞳仁相接,顿住脚步,讪笑道:“蒋公子,你最好了。”走了几步,回过头略带怯意地问了一句,“晗、蒋公子……要不、要不你陪我一道?”
“你自个玩儿吧。那些人你也认得,没必要怯场。”
薛荔见众人看过来,面子上过不去,半是撒娇半是哀恳地唤道:“蒋公子……”
“去罢,没事儿。”蒋晗熙随意摆了摆手。他的语气虽然十分舒缓,却不曾抬头,眼眸低垂,神情疏浅,正漫不经心地转玩掌中的酒杯,水晶折射的瑰丽光辉衬得几根修长洁白的手指分外清冷凉薄。薛荔不敢再问,“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应下。
韩弗理望了薛荔的背影一阵,挤眉弄眼道:“蒋总,你这新宠长得还行,就是扭扭捏捏,欠缺些风情,总归不如萨缪尔小天王上道,知情识趣。”艾萨克.阿梅利亚的新片相继在联邦内外上映,戏份不少的萨缪尔今年红得发紫,被网友在星网上投票选作安多利亚星区新一代四小天王之一,风头无两。
维桢眉尖略蹙,跟沈飞小声地咬耳朵:“韩弗理学长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呀。”
沈飞好笑地瞧她,小丫头呵气如兰,秀艳的小脸在灯光下白得几近透明,淡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沈飞心神一荡,抚了抚她的脸蛋,柔声道:“怎么说?”
“晗熙哥哥跟比安奇先生分手,心里不定多难过呢。韩弗理学长偏偏要提起,不是叫晗熙哥哥白伤心一场嘛。”虽然蒋晗熙与她交代过萨缪尔.比安奇是为安沈飞的心寻的幌子,到底俩人相交一场,总是有几分感情在。
沈飞莞然,又不乐意维桢过于关注其他男人,脸上要笑不笑,略有点扭曲。
蒋晗熙若有所思地望过来,“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他俊美的眉眼染上暖意,“桢桢,跟沈飞聊什么事呀,可以告诉晗熙哥哥吗?”
沈飞使劲拥了拥维桢,讥诮道:“嗐,我家小桢桢是担心你跟萨缪尔分手之后心情不佳,这不念叨着韩弗理口无遮拦。”
蒋晗熙神情微凝,尚未应答,韩弗理已大笑起来,抢着道:“维桢,你还操这心?蒋公子跟萨缪尔可没掰。蒋公子疼萨缪尔小天王得紧,大费周章把小情儿送到泰达希尔镀金,过几年人家就是星际巨星了。咱们的蒋公子贪新不厌旧,左拥右抱,从来不会怠慢美人。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他说得口沫横飞,一抬头,蒋晗熙的目光又冷又利,钢针一样扎过来,他打个突兀,仔细再瞧,蒋晗熙已垂下脸,云淡风轻地抿着酒,并无一丝异状。
蒋晗熙既然没有与萨缪尔分手,何故会跟薛荔交往?维桢先是一头雾水,随后记起沈飞也曾一脚踏两船,与萨拉.佩雷斯相看期间仍跟柏妮丝.沃克学姐来往。她排斥这种三心两意、左右逢源的事,倏的想到自己与沈飞、蒋晗熙的纠葛,脸上一热,悻悻然道:“对不住,我是杞人忧天了。你们大抵是习惯同时交往多个男女朋友的罢。”她此时不甚待见那几名男人,低头一味绞着手指头。
这下子沈飞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阴戾地剜了韩弗理一眼,然后脸上堆笑对维桢解释:“桢桢,乖宝贝儿,不带这样冤枉人的。我待你的心比珍珠还真,决不敢搞三捻四。”
韩弗理缩了缩脖子,讪笑着附和道:“维桢,你别胡思乱想。蒋公子是蒋公子,沈二少待你确是一心一意,自从你俩在一块之后,他身边但凡飞过只苍蝇都是公的,那些三宫六院、莺莺燕燕,早八辈子就清理得干干净净,连”
“你他娘的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沈飞破口大骂,手一扬将空杯子砸过去。韩弗理遽然变色,忙不迭地侧身躲闪,杯子带起一股飓风擦着他耳朵飞过,摔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蒋晗熙冷笑,继而无动于衷地啜着酒,怎么不干脆砸死那口没遮掩的王八蛋。今晚人多眼杂,怕不好与自己那心肝儿解释。他自然不将韩弗理等人放在眼内,然而为了维桢,在确认沈飞不会反悔之前,他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维桢惊呼一声,吓得脸色发白,挣开沈飞的手跳到地上。沈飞在心里将戈力岑一门祖宗十八代的女性问候了一遍,一面侧身挨过去捧着维桢的小脸温声哄道:“宝贝儿别怕,我不是冲你发脾气。”维桢面皮薄,他有多少衷肠话儿也不方便在人前表白,便站起来,牵了维桢的手,“桢桢,咱们到那边说说话去。这些人好不识趣。”
韩弗理对沈飞暴烈的脾性习以为常,倒了满满一杯红酒,翘起大腿仰面倒进沙发里,“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沈二少再神通广大,在维桢学妹面前还不得伏低做小,装孙子玩儿。”念及维桢风姿绝代,转侧绮靡,顾盼便妍,随之生出几分艳羡向往之意,默忖若自己能得维桢青睐,别提装孙子,作牛作马供她驱使都心甘情愿。
蒋晗熙懒怠理睬韩弗理,目光有意无意地追着维桢纤袅的背影,眼见沈飞弯腰将她抱起来,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维桢歪着脑袋说了句什么话,引得沈飞哈哈大笑,贵宾套房里乐音靡靡,人声吵杂,那恣意飞扬的笑声仍一丝不漏地落入蒋晗熙耳内,竭力掩遏的嫉妒刹那间自灵魂深处窜起,如同毒蛇一般贯穿他的身体他何尝不想独占维桢,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佳人,璨若流光,国色无双,与自己言和意顺,无一处不贴合心意,他恨不能将她藏到骨肉中去,不准其他男人窥视一眼。
蒋晗熙用力阖了阖目,手背暴起的青筋渐渐平复。他来迟一步,打一开始就与维桢错过,即便没有来迟,他与沈飞能力手段势均力敌,论心狠却不及他,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沈飞其人,看似暴躁易怒,专横跋扈,实质深谋远略,杀伐决断虎口夺食,谈何容易!何况又是多年手足好友,感情何等深厚,如何下得了辣手。蒋晗熙垂眸桀然一哂,满嘴涩然。就这样罢,能得数年相守,已是意外之喜,获陇望蜀,多想无益。
这边维桢正嘟着嘴抗议,“我不要坐你腿上。”
“哦,为什么?”沈飞扼住她的身子,坏笑着将膝盖往上一颠。